——致毕业的你和即将毕业的我
校园溢满了馨香,而你却在这幅花蕊的画卷中走向边缘,你愿承蒙校园不弃,但时光早已匆匆地走到你的身旁。你叹,“花开半夏”,她曰,“雅望天堂”;你笑,“黑白尽流岁月的模样”,她倾,“记忆谨记青春的目光”;你性如烈火,她冷堪寒霜……然而,你和她都未曾留意,近处,一颗心又一颗心,在不停的颤栗,似乎幻想着一年之后一次次迷茫的张望。
不久之后,你丧失了在自习室里学习的资格,丧失了在校园里安闲散步的资格,丧失了原有的学生青涩,学生证、校园卡、寝室的钥匙……一一被时间这把杀猪刀割去了青葱的嚎啕,你把什么张永乐高数、张剑阅读、和政治辅导书统统地撕碎,也把什么中公的公务员和事业编的辅导书、银行从业资格复习书毫不留情地从六楼甩下一楼,甚至也像去年那些前辈们那般,学长穿上蹩脚的婚纱在大学的每一处角落撇下依依不舍的“倩影”,六朵姐们花穿上美丽的婚纱把“一生的初夜”嫁予难以忘怀的青春。其后,在照相机定格你们把学士帽扔向天空的刹那,你能够听见来自亚洲最宏伟最高耸最顶尖的大门里每一块砖的鲜花和泪水、阳光与尘埃、还有那一帘帘无尽的沉默……
不久之后,你走在横跨东西校区的彩虹桥上,走在这座走了四年的“鹊桥”上,突然,想起第一年读过的那篇《北方的河》,“理想、失败、幻灭、热情、劳累、感动、鄙夷、快乐、痛苦,都伴和着那些北方大河的滔滔水响,清脆浮冰的击撞,肉体的痛感和感情的磨砺,一起奔流起来,化成一支持久的旋律,一首年轻热情的歌”,呵!这北方的河岂不是这幻想的河,热情的河,青春的河吗?蓦然回首,这不是康桥,而是站在一方被誉为“江北明珠”的沃土上,你挥一挥衣袖,自然也无法带走一片云彩,但你带走了四年的记忆,那些亲情,那些友情,还有那些爱情……
不久之后,当你最后一次坐在宽敞的教室里听课时,你一定会想起许多老师的声音。或许,这些老师并不记得你,但你一定会记得是谁教会了你“微笑曲线”、报酬递减规律和边际效用,是谁让你知道了熊彼特、明茨伯格、德鲁克和彼得*圣洁,又是谁曾说过,“一个人是对的,这个世界就是对的”。当你最后一次停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女朋友时,你早已不像以前那么迫不及待地唤她下来,而是心有灵犀地清楚她一定知道你已在楼下。纵然你并不那么肯定未来的自己是否趟着她的眼泪回家,但你知道,那一刻,你必须郑重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希望和未来;当你最后一次在与同处四年屋檐下的舍友开怀畅饮时,你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牵强和所有的不虞一一搁置在遗忘的伤逝里,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然后,又忘了是谁提议去唱KTV,随后,便满声附和。那一夜,你醉了;那一夜,你哭了;那一夜过后,你告诉自己,——“我毕业了!”
不久之后,也便是一年之后,我变成了你,变成了如今的你,变成了毕业的我……
又是一年毕业季,校园中充满了感伤和兴奋,笑容和忧郁。伴随着深深浅浅的记忆,忽然,对冈林信康的歌词深有所感——
是呵,我就是我
我不能变成你
就连你在那儿独自苦斗
我也只能默默地注视
仿若牵强的笔尖描述演绎在他人生命中的那些悲凉、那些幸福和那些阡陌,“我又不是你的谁,不曾带给你安慰”,有人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道死胡同,你走不进去,我又走不出来”,因此,我双手一摊,无奈地摇头,摇头,摇头。
我一向不喜欢问学长学姐的去处,但是,我常常问,“这四年,你有什么收获呢?”因为,人生类似一种体内DNA的双螺旋结构,徘徊永远,永远循环,没有哪一种选择能够正确到底,研究生也罢,公务员也罢,自由职业者也罢,没有谁能够拥有足够的勇气断言这究竟是对是错,如同方方《风景》中的七哥,他常常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直到死都是无法判清的”,你和我,依旧是幼稚而浅薄得像每一个活着的人,因此,我不问这类问题,除了避免明年的自己遇到这番尴尬,还有其本身便存在着无知的缺陷。但是,“每一段路程,皆是一种领悟”,校园的阳光、阴雨、清风、日月……和着我们的呼吸,随着我们的脚步,望着我们的影子,一起走过了四年,走过了四个三百六十五天。我从不相信没有人不曾有过收获,亦不相信有人会丝毫未变,尽管他(她)无法感知,但他们的亲朋好友一定会感叹,“四年的时间,你变了!”
我想,这是我后悔第一年没有在迈进校门第一步时留一份记忆的原因,也是每一个学生对青春和人生的追问。读了许久的书,至今,依然扮演着学生的角色,甚至家人还一心祝福我“再上一层楼”。父亲向我展示了他四十多年来的经历和血泪,耐心地告诉我,“学生时期是一个人学习和读书的黄金时代。我总认为在学校里学的东西是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多的时段,工作之后,你会发现,‘再也没有哪一段时期比学生时代学得又多又快乐了。”起初,我并不那么信以为然,毕竟,有句话曾写道,“时间是海绵中的水,愈挤愈多”。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于挤水的人,但是,刚刚过去的值日周经历却大为改变了我的鲁莽和无识。
抛却了青春的元素,像英语四六级、《中国好声音》和《中国合伙人》……生长在LC大的青春阁楼里,时间一直豢养着一周疲倦的眼神。也许,在其他高校,并未有这么奇葩的值日周,但是,这劳累的一周、辛苦的一周和穿梭的一周的的确确缀染了校园四年的流光溢彩。一年一度的值日周,渐渐地,让我们明白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原来,校园管理中心的乳名是扫大街的和搬砖的,饮食管理中心的署名是打扫餐厅的,宿舍管理中心的学名是打扫宿舍楼的……就这般,我的双手磨出了暗茧,手臂崩裂了痛楚,血液膨胀了七天的睡眼朦胧。这一周注定是一个忙碌的一周,而忙碌的并非学习,而是与之毫无瓜葛的打扫卫生。此刻,停留在英语阅读上的第一百八十页仍旧叙述着上周末的咒骂。偶尔,回望身旁那位考研同学趁着小憩的时段,端起课本匆忙浏览着数不尽的单词,瞬间,我禁不住满脸愧意,自愧不如。
再一次端起书卷,心情澎湃着千年不遇的安静。忍不住想问,“未来,这样和煦的心情,这样宁静的时光和这样的一切当真如同东逝流水了吗?”。也许,因为少有,所以,尤为珍惜;因为深刻,所以,倍加记忆;因为短暂,所以不敢有所懈怠。倘若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那又怎能不因这首貌似平淡而世间难再的青春之歌而不无珍视呢?掀开《方方作品精选》,我开始阅读第一篇《风景》,上面写着——
在浩漫的生存布景后面,在深渊最黑暗的所在,我清楚地看见那些奇异的世界……
毕业的你,即将毕业的我,我们被校园外的社会视为一代人。不愿再用顾城那一首老掉牙的《一代人》以誊写光阴的无奈,也不愿引用海子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声张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可惜,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有属于我们的诗歌,我们的画意。一代大儒梁漱溟曾说:“价值观和价值判断是相对的,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每一代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判断”,然而,我们这一代,毕业的你和即将毕业的我,上学的和未上学的,究竟什么属于我们的价值观和价值判断呢?诡异的社会总是用令我们应接不暇的车轮碾压我们的身躯,甚至还波及到我们的上一辈。回忆隐藏了一首歌曲的深情——到不了的地方都叫做远方,回不到的世界都叫做家乡,而我一直向往比远更远的地方……而那一片比远更远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仙境呢!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帘披星戴月上朝堂的梦,在那一帘幽梦中,有功成名就的渴望,有名利双收的希翼,有衣锦还乡的期盼……而我们,这些沉沦在世海中的人儿们,时常被这种梦折磨得辗转反侧、痛苦不堪,同时,那一副青春的模样却早已忘记什么时候丢失在奔跑的路途中了。
多如牛毛的身不由己,寥若星辰的随心所欲,似乎可以摘写方方那句经典的判决,“每一个人的命都是由许多人的命组合而成,就像一个股份公司,自己只不过个大股东罢了”,但,如若将之应用于此,又总感觉不那么契合。如何摆渡自己的内心与外在,这是千年追逐的疑问,是不朽的不腐的困惑。揭开一层层面纱,你,也许,认为,“当责任与感情同在,恩典便与我同在”;也可以质问,“世论与我不同,难道真理便与我不同吗?”对此,你,我,应当有自信。
久后,安静地踏过这片熟识的土地,校园里,依旧飘着三年前熟悉的气息。不远处,广告板上描画着一张青春的面容,路过的同学开玩笑地调侃,“这位设计师的眼光一定有问题!这么丑的女生,还上展板啊!”,我望了一眼展板上的照片,女孩虽无法与国人认可的传统美女相媲美,但是,在快乐与悲伤并存的季节,设计者着实不应选择一类校花级的女生。因为,在感官的社会风气中,像校花级的女生这类人,她们属于校园里叱咤风云的人群,但,人们忘记了,其实,更多的学生都是校园里默默无闻的大众!青春,勿论感官上的丑美,而我亦坦然接受他人对我“小个子”的称号。青春,她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所以,广告板上的笑容代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笑容,代表着我们这一代的记忆,代表着我们的镂心刻骨。这一抹笑,傻傻的,呆呆的,很清纯,很天真,也很懵懂,或许,再也无法找到如此贴合青春不弃的笑容了!因为,让我们的青春不毕业的,正是这一痕痕绽放在我们面孔上的笑容。
是的,让我们的青春不毕业!
自然,不毕业的还有快乐、苦难和今后人生中不断邂逅的平淡。或许,太喜欢张承志这位塞北作家了,最后,依旧游过他的平仄作一次痛快的跳跃——
我相信,会有一个公正而深刻的认识来为我们总结的:那时,我们这一代独有的奋斗、思索、烙印和选择才会显露其意义。但那时我们也将为自己曾有的幼稚、错误和局限而后悔,更会感慨自己无法重新生活。这是一种深刻的悲观的基础。但是,对于一个幅员辽阔又历史悠久的国度来说,前途最终是光明的。因为这个母体里会有一种血统,一种水土,一种创造的力量使活泼健壮的新生婴儿降生于世,病态软弱的呻吟将在他们的欢声叫喊中被淹没。从这种观点看来,一切又应当是乐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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