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爷爷守着老屋。他喜欢坐在门口,一口又一口优哉游哉地抽着自卷的旱烟。而当每次呛得满脸通红时,便急急地招我给他捶背。那场景重复了几年。而我印象中染红老屋门口的那一抹残阳,落了又起,起了又落。不经意中,爷爷便没了。老屋的那扇门吱呀吱呀地在风中摇曳,担摇出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凄凉的心痛,终究,没了坐在老屋门口的人了。 后来迁了新居,奶奶却执意要呆在那所老房子里。她也不解释,只是如爷爷一样沉默地坐着,大家违拗不了她。但稍稍懂事的我想,这老屋的门,承载了太多太多。放学回家,我喜欢伏在老屋门口的小板凳上写作业,一来那儿安静,二来也可与奶奶做伴。奶奶喜欢唠叨,唠叨那些我好奇的往事。偶尔也有三三两两的老婆婆们聚在老屋的门口,谈着那些谁会先入土的事情,平平常常地,如同拉家常一样。但我偶尔也会听到奶奶一个人埋怨,埋怨那个糟老头子去得太早。那时候不知是奶奶倚着门,还是门倚着奶奶。孤零零地,我噙着泪,听着她呜咽,却哭不出声。 时间久了,老屋也成了摇摇欲坠的危房。村里的人劝爸爸把屋拆了,我没肯,当然,爸爸也执意没有答应。记得他同我一起走到老屋那挂锁的门口,听他喃喃地说:“等我老了,还住在这屋里。”我想我是懂的:爷爷奶奶都在这里去了,爸料想是在这门口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而人近中年,也想到了自己的归宿。那时候,我天真地应了一句:“爸,等我老了,也住在这屋里。”爸没吱声,摸了摸那扇小木门,转身便走了。我想他是不愿在老屋的门口哭,怕爷爷奶奶瞧见了伤心。 而如今,我站在老屋的门口,不愿去推开它,因为怕触及那些尘封的往事。但有些事物,如同老屋的门,经历了太多太多,却依旧沉默无语。我不敢撩扰这一份岁月的无声与沧桑,但我想,今天与明天之间,也许也只隔着一扇门,我们都站在岁月的门口徘徊,追忆着那些过往的事与过往的人。 我站在老屋门口,想着那些平常小事。老屋的门,被岁月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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