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楼道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喧闹声。“小意,下来拿东西!”楼下突然响起了一声喊声。这响亮的声音盖过了单元里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别听这是妇人的声音,底气却相当足。听这音量,甭问,准是我们的胖邻居。 她,肥胖的身躯,一头卷发使本来就鼓鼓的脸显得更大了;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猛一看,还以为没睡醒呢,可仔细一瞧,那小小的眼睛里却闪着相当精明的光,总好像时刻准备着占小便宜。 楼梯上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只见她和儿子提着四只光鸭走了上来。虽然只有几层楼,她却爬得气喘吁吁。“今儿又买什么好东西了?”这是楼下的人在问。“四只鸭子,特肥!您猜多少钱?”“起码得十块钱吧?”“哪儿呀,”她的厚嘴唇快乐地翻动起来,口气很是得意,“五毛钱一只,就两块钱,还是光鸭呢!白赚八块钱。摔死的鸭子卖病鸭的价钱,够多实惠!”她越说越起劲,那双小小的眼睛被眯成了一条细缝,一头卷发随着她的胖胖的脑袋不时地抖动。 “乓”,打碎碗的声音打断了她那兴致勃勃的话头。她扭着冲进屋里,阳台门“啪”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不到五秒钟,她那响亮的声音又在楼里回荡起来:“你吃饱了撑的啦,就知道摔东西,你怎么不把这些玩意全摔了呀!真是个败家子……”训斥声一声高过一声,中间似乎还隐约听到孩子低低的哭泣声和辩解声。这种事别人谁也不好去劝,于是家家户户关了门。楼道里只有她那不倦的喊声……。十分钟以后,她骂够了,总算安静了下来,人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也许吃饱晚饭了,又开始摆弄起那台托人从香港买的廉价录音机来了。顿时,震耳欲聋的打击乐又刺破了宁静的夜幕,尽管门窗紧闭,但那可怕的所谓现代声乐仍顽强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终于,她困了。九点多钟,录音机才完成它的使命,安静了。宁静回到了楼道里,我们的夜晚才真正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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