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色依旧，可佳人却不再。
那段属于我们的废弃铁轨，你可曾记得？
Chapter .1
你依旧喜欢那首童谣，你说那是你妈妈教你的，你一遍一遍地毫不厌倦地唱给我听。你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暖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形影不离，可以一起疯，一起笑。你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在别人眼里，你永远是那遥不可及的高贵天鹅。是她们不了解你，你很孤独，即使你是学习中的佼佼者，即使你深受老师喜爱，即使很多人崇拜你，但你并不快乐。
而我，愿意去改变天鹅，即使我离你很遥远。可最终你还是笑得那么欢乐，看着你笑，我已心满意足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吧。
你总带我去那段废弃的铁轨，你说这里曾有火车鸣笛，沸腾的人群。可眼见的，却是野草丛生，生锈了的废铁。
手拉着手的我们，黄昏把我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像是两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你说那会是年迈的我们。可是，会是吗？
那是四年前的我们，散发着幼稚的天真。
Chapter .2
我们离别的那个黄昏，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要走了。”你拉着我走在铁轨上。
“那我们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转身拉着你向不远处的家走去。
我就这样拉着你，余晖染黑了你的脸，而我却不知道，你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我彻夜不眠。楼上夫妻的吵架声连绵不断，时时听见玻璃自由落体的刺耳声，时时那女人的尖叫声震响了整个小区，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明白，既然性格不合，当初为何还要许下矢志不渝的诺言，说要白头偕老呢？
天还未亮，洒在窗前的几片落花散发着柔和的光，我起身下床，轻轻将花瓣捧在手心，把它们放在一个密封的透明玻璃瓶里。我想，即使它们都凋零了，可它们的芳香仍在，且有着不一样的舒香。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早早洗漱完，便动身去学校。
天微寒，刚蒙蒙亮，可街道早餐店的阿姨却早已开店。那热气腾腾的米粉在锅中摇曳着，看起来是那样得可口。我走上前去，要了一杯豆浆和两个馒头。也许，在这个城市中，我这样贫苦的人很少见，但我已经习惯了贫穷，习惯了灰暗，习惯了他人的嘲笑讥讽，习惯了这样苍白的毫无头绪的日子。在这个高速运转的物流中心，我就在它的边缘徘徊，永远迈不进这个繁华耀眼的社会。
学校中两三人结伴地走着，我心里少许落寞。可我想，我拥有你，对于我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调整好微微失落的心情，迎接着新一天的到来。可这，真的是新生活的开始。
望着你空空的座位，心中空落落的。我想你今天是生病了吧。也许吧，这种易变的天气也不是那么好适应。可我早该想到的，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因为生活亦是如此。当我从他人口中得知你已经转校的消息后，我只能默默接受，接受着世界对我的残酷，对我的不公平。可世界真的会有公平吗？我心中一声讥笑。你并没有不辞而别，只是愚昧的我并未发觉而已，是我不了解你。
我躲在角落里独自伤心、哭泣，我再也没有朋友了，你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我又要回到那个孤独寂寞的自卑的自己了。世界总是让我措手不及，一段来之不易的友谊就这样泡化成影，触不可及。
我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享受孤独，一个人分享悲伤。爸爸依旧深夜醉酒而归，望着爸爸消极的样子，我对不起相框中年轻的妈妈，我只能偷偷抹泪，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只期盼我快点长大，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撑起一片蓝天。因为，我坚信，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地被信任。
我就像一株漂泊着的蒲公英，只是随风飘去，在风雨的摧残下，我渐渐迷失了方向。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我独自闯荡，我要找到能让我生长的一方净土，我要拼命发芽，我要飞向远方。
Chapter .3
新生活开始了，所谓的生活，不过是少了你的身影而已。不过，没有了你，我要继续生活，时间不会因为个人的悲伤而停止运转。而人只有活着，才能感受来自这世界的痛苦折磨，以及那略微的温暖。
结束了一天乏味的校园生活，我便要开始到各家餐厅找工作，可那里的经理总是以各种推辞找借口。终于，一位咖啡店的老板同意我去那里工作，不论客人多或少，都会照发工资给我，而我日常的工作也就是端咖啡，活动时间就是放学后一直到午夜。我不怕累，不怕苦，我只想在忙碌中忘记一些悲伤。
可工作几天后，同班的同学就发现我在咖啡店当佣人，她们就嘲笑我，我在她们眼中就像是另类，我是不适合生活在城市的人。我想着社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总不能人人都千篇一律，那么善良、友好，那这样还是人类的本性吗？
我渐渐发觉咖啡店主很友好，常常帮助我。他的眼角有微妙的弧度，那虽是招牌式的微笑也让人发自内心地温暖。他经常衬衣搭牛仔裤，畅柔的流海暖暖地抚摸在耳角。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平易近人，又透着一份迷人的神秘感，很绅士、礼貌，大约二十岁。
回到家中，爸爸醉酒在沙发上，嘴中念叨着什么，我便开灯静静地走上前去。我却发现，他怀中搂着一位陌生的女子。我只是站在原地，这样的事我早就料到了，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时，我的心却如刀绞般疼痛。从他的疯言疯语中，我隐隐约约地听见这其中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捂着脸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留下的只有黑暗中无声的哭泣。
次日早晨，爸爸坐在沙发上，眼神很不安定，像是心中的一片黑暗见着了光。见我离开时什么也没说便如释重负，我不想说什么也不能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没有人能左右，事实就是事实，也许我的人生注定就是这样。
初三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熬的，卷子和复习资料满天飞，同学们正为期末考试而紧张，而我早已对成绩不那么重视，分数的高低并不能影响我的生活，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分数不能当饭吃，何必看得那么重呢。在即将放寒假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只是期盼着赶快放假，好让我工作。
放学过后，我还是没忍住将那个秘密说出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好好工作吧。”
“你不用再装了，从你一开始同意我在这里工作时，就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沉默许久后。
“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可知道又怎样？我和你只是同父异母，在你还没有出生之前，或许更早，你爸爸和那个女人就已经结婚，然后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是啊，知道又怎样。
“现在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是你的哥哥，那就赶紧工作吧。”
我庆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足以让我温暖的事。
Chapter .4
星期六。
天渐渐寒冷，说话也时常喷着热气，一份电子邮件把我带到这个公园，让我的生活再一次地不平静。
这是一个奶茶店，散发着浓烈的奶香。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你回来了。你的手中玩弄着我在四年前送给你的银子弹。你的头发染成了酒红色，披着头发，穿着单薄的T恤和外衣。你变了，变得那么陌生，我和你仿佛形同陌路。
我拉开你对面的座椅，“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回来了。”你低着头，带着哭腔。
我沉默不语，仿佛等待着梦中这一刻的到来。
“你最近还好吗？”她打破了持久的沉默。
“就那样吧，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我不会再离开了。”
你就这样再次闯进我的生命。
你和我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你不再是学习中的佼佼者，你上课时常发呆，时常把头埋在讲桌下玩手机。不扎头发，不背书包，不做笔记。我想着是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的一个不良少年。你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努力奋斗的你了。
你嫌弃学校的午餐，便拉着我去校外的快餐店吃盒饭。
“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样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眼前的你，我触不及你的心。
校园中的一天就这样了无生趣地结束了。
“你放学去哪？”
“一家咖啡店打工。”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走吧。”
现在正处下班高峰，路上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人行道也亦是如此。
“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沉默许久，“我爸妈离婚了。”
“为什么？”我吐口而出。
“我爸吸毒赌博，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输光了，公司也倒闭了。我妈离家出去，和我爸离了婚。”你低着头，似乎一滴泪水滴在了水泥地上。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和你一起去打工吧，我还是要维持家中的生活。”
“我爸在和我妈结婚之前就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女人的儿子就是咖啡店的店主。”
“我们俩的生活可真是真实地像故事。”你不禁一声冷笑。
“你穿这么少，冷吗？”
“我习惯了。”你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我只是望着眼前的你，轻轻地握住你的手，“没关系，还有我在。”
“这是我的朋友，她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工作吗？”
“好啊。”
就这样，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轨上。
Chapter .5
“你想过你爸的事情吗？”
“我想让他把毒戒了。”
这一切恍如一场梦，就像一支快要凋谢的花朵，泛黄的花瓣似乎在哀求，最终却只能义无反顾地凋零。
这一条寂静的小巷上，只有我们两个夜行者。
风很大，异常地冷。你扣紧了衣服，我将围巾取下为你戴上。
不论你现在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人本来就是脆弱的，但我们在脆弱中方能坚强、成长。如今我们是彼此的慰藉，我不想你再离开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明天见。”
我躺在床上，风将窗帘吹起。忽然，手机亮起蓝色的光，照映在我的脸上。是你发来的信息。
“我爸毒瘾又发作了，他又在乱砸东西。”
“别担心，过一阵子就好了，总需要一些时间的。”
“我真的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会的，一定会的，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现在只想这样平静地生活，我想我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波。
然而——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毁了我的半边天。
我爸和阿姨去买菜，一辆汽车蹦驰而来——鲜血如同花朵一样绽放开来。
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我急促地呼吸着，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在黑暗中，我感觉有人在向我呼唤，可我却动弹不得，我只能望着那扇亮着光的门。我回想起爸爸的点点滴滴，是那么得真实却不可触及，似乎历历在目，却又渐渐离我远去。我不想苏醒，我不想去面对那些残酷。渐渐地，我的眼角湿了，我只是听见他们远处的呼唤，却听不见我的哭泣。
“别怕，爸爸永远陪在你身边。”爸爸的笑容突然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伸手想要留住爸爸，双手却悬在半空中。爸爸，真的离我远去了。
“别怕，哥哥永远陪在你身边。”我紧紧抱住他，生怕哥哥也从我的生活中逝去，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只有哥哥了，他就是我的依靠，如果没有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回到久违的家中，空荡荡的，一种落寞感袭来。
我不敢相信，爸爸和妈妈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也许我以后就要像一个孤魂一样漂泊着，直到痛苦地死去。
Chapter .6
几个月后，一切都似乎归于平静。
阳光慵懒地洒在窗前，哥哥致力于咖啡，你的爸爸也有所好转，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我来到你家中，和你共度初三的最后的日子。
“咚咚咚——”
“谁这么早来访？不会是老师吧，哈哈——”你开着玩笑去开门。
“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的父亲，我给他带来了好东西。”那个陌生人似笑非笑，似乎来者不善。
“爸爸，你认识这个人吗？”
“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已经戒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你我似乎明白了这个人来访的用意，于是急于将他送出去。
“这可是上等的啊，你真的不要吗？”那个人拎起塑料袋。
“你走吧。”叔叔别过脸。
你松了口气，放心地笑了。这么惬意的时光，怎么能浪费了呢？
“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我们无忧无虑地奔跑在大街上。
风掠过我们的鼻尖，这样肆无忌惮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们。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现在我们很快乐。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要你走吗？”在你的家中，我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使人心碎的事。
“现在我回不了头了，我也要让你不好受。”
“你要干什么——”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我紧跟着踏进门槛——叔叔倒在地上，地上满是白色的丸子。
“你别管我，你快走，快走！”叔叔呵斥着。
忽然，叔叔急促地抽搐着，我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慌忙之中拿出手机拨打着电话。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叔叔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像你刺去，还没等你我反应，锋利的刀尖刺入你的胸口，你没有叫，也没有哭，只是望着我。我摇晃着你，可你似乎却已无知觉，你的爸爸也似乎明白了一切，停止了抽搐，径直把刀尖刺入自己的心脏。
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这简直就像一个梦，就这样从我的指尖溜走，销声匿迹。
Chapter .7
蒙蒙细雨。
我再次来到这段废弃的铁轨，野草都像是在为我们呻吟。
可这一次来，也就是最后一次来。我要去新的地方，把这一切都埋葬在我的心底，这只是一个回忆城，一个落满忧伤的地方。我要告别这段岁月。
我回头望着我的家，那在小巷的远方。
别了，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