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冥冥的深秋里,飘零着细雨。冰冷的的雨打在乡间的小路上,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车窗外的世界是安静的。偌大的车厢,开着昏暗的灯摇摇晃晃。我坐在车厢后面,没有人在这里。这沉静的世界里,只有我。思绪飞扬,好像在雨中看到自己的念想像枝干一样抽芽,生长。最后消失。真是奢侈的令我不敢轻易挣扎的时间啊。发呆,这是多久以前做过的事了呢。 到站。车停。 我摇摇晃晃地走下了车。周围一片昏暗,看不清前路。我摇晃着一步步跋涉向前,摸索着墙壁。不知道身处何方,不知道要去往何地。我就这样满身酒气迷迷糊糊地踱步向前。偶尔经过一两个行人,看到我这般狼狈。摇摇头咂嘴走了。 在下雨呢。家乡的雨。这是许久未尝触过的家乡的雨啊!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开始颤抖起来,好像在叫嚣着要奔向过去。我把那把红色的雨伞也丢在半路中了,雨就从我的头上顺着我的睫毛和嘴唇上的彩膏滑了下来,滴落在我的工作服上,一直滴到高跟鞋上。每一次滴落在身上,就好像有无数火辣辣的鞭子打在身上。好疼。又好怀恋。 我开始怀恋以前奶奶为我纳的布工鞋。温暖的鞋上刻满的是爱吧。奶奶的顶针还在吗,奶奶她还在为大家纳鞋底吗。傻笑了一会儿我又开始啜泣。我觉得我简直喝傻了。怎么还会在呢。不在了,什么都不在了。奶奶的鞋,奶奶的顶针。奶奶还留了什么了。没有了啊。 奶奶明明也,不在了啊。亲眼看到的,奶奶被大火带走了的。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小女孩擦亮火柴可以幸福地和上帝生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没有那根神奇的火柴呢?以前有的。现在,再也找不到了。那一夜,女孩失去了奶奶,穿着奶奶纳的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山沟。 她以为自己逃出来了。结果她掉进了另一个角落。上帝的光所照耀不到的,灰暗的角落。 女孩自己努力啊,她不想腐烂在地狱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学会了怎么带上面具微笑,怎么和别人斗智斗勇。她成功了,她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打下了巨额的江山。她好累啊,她想回家。那个冷冷清清的偌大无人的别墅是她的家吗?不是!她要回到她的根,她的故土。 现在她回来了。但什么都没有了。再也没有幼小的穿着布工鞋的女孩跑过的泥路了,现在只有一个踏着高跟鞋的女人脚下的沥青路。女人在雨中哭,不远处是一把红色的雨伞丢弃在地。淅淅沥沥的秋雨,悲悲戚戚地,陪着女人哭。 哪里才是她的家啊。 这么冷的雨,打断的,是一个女人的根,还有她的过去和未来。只剩下她,和一把破旧的红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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