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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庄还是一片寂静。
女人轻声下床，开始小心翼翼的收拾行李。
或许是响声惊醒了十岁的大女儿，她从被窝里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神情木然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
女人看了一眼女儿，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6”字，就又匆匆忙碌起来。男人站在一旁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一声不响。男人将女人装好的行李一件件地放到三轮车上。女人走向床边，用手抚摸着女儿凌乱的头发说“乖，在家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要听爸爸和奶奶的话！”
“嗯。”女儿懂事地轻声哼了一声。
女人鼻子酸酸的，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但女人没让泪水流出来，转身给儿子掖好被角。“妈妈走啦。”女人声音很低，他不敢再说下去，怕走不出这个屋子。女儿没说什么，只是呆呆的跟着母亲的身影把目光移向门口。
女人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妈……”女人转身的那一瞬间，儿子在被窝里哭出声来。
“儿子乖，听话啊，妈回来给你买糖吃，不哭！”
“我不要糖，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儿子推开棉被，光着身子坐起来，哽咽着，一脸的鼻涕与眼泪。
女人折回来摸摸儿子的脸，望望熟睡的小女儿，忽然转身快步走出房门，逃一般地离开了小院，任凭他们在身后哭成一团。此时小女儿醒来，要找妈妈，姐姐说，妈妈走啦！小女儿也跟着哭起来。
“妈妈骗我，妈妈骗我。她说好不走的，我不要妈妈啦……”
村外，晨雾悄悄涌起，淹没了稀疏的星星。此时，两个身影默默前行，男人用力蹬着三轮车，女人弯着腰，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帮着推车。他们正赶向五里外的柏油马路。
“腰不好，别老加班。”男人说。
“嗯。”女人回答。
“工棚潮，上班后经常晒晒被子。”男人说。
“嗯。”女人回答。
雾越来越大，最后完全吞噬了村庄以及他们身边的整个世界。
5里路很短。厂房的汽车已在路口等候，车下围满送行的人。
男人低头把行李递给女人，没说一句话。女人接过行李，也没有言语。
“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孩啊？”司机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个小孩哆哆嗦嗦的站在车灯前，冻得通红的脸上全是泪水，雾水将他们的发梢一缕缕地贴在额头上，六只小泥脚用力踮起，三双泪汪汪的眼睛带着企盼正向车厢里急急地寻找。
女人在车上惊叫起来。她冲下车来，紧紧搂住三个浑身湿漉漉的儿女，嚎啕大哭起来。车厢里的人都沉默了，时不时听见一两声压抑的啜泣声。
车，终于还是前行了。男人牵着儿女们，跟在送行的人群中。他们都在极力观望，而眼前只剩下挥之不去的团团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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