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微尘,拂袖而过,指尖微凉;光,穿透瞳孔,折在心底,十指微蜷。叶的光影浸在他漾开的笑容里,醉意醺醺。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踽踽前行,稀薄的光幕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阳光般的男孩,嘴角挑起的弧度,将我的思绪带向岁月的远方......
男孩是转学生,五年级转来那年,他一身干净爽朗,明明只是个10多岁的男孩,却烧得一手好菜,织得一手毛衣,脸上挂着永不落下的淡笑,成绩傲人,完美得有些过分。他说,他会让所有人为他而自豪,他真的很自信,他也做到了,至少我赞同,呵呵。
第一次见男孩嘴角的笑容隐去,是在那一天吧。男孩那天第一次迟到了,眼角挂着淡淡的青黑色,垂眸径直走了进来,也不言语,抿着唇,蹙着眉,低头睡着。而像是一场戏剧的偶然,学校收到了一大堆精致的包裹,署名是男孩,就这么堆积在男孩的周身,像一座山,重得可怕。男孩浑身被黑暗包裹着,像一个堕入黑暗的天使,白色的光芒随着时光的遗失而微弱。像是一瞬间的恍惚,男孩忽地一把站起,十指紧攥,像一只囚笼中的狮子,暴怒着一把推倒包裹,冲向不知方向的远方。那是男孩第一次生气、第一次逃课,第一次,使我那么陌生......
往后的每一天,天天如此,像是在播放着卡碟的重复剧情,没有结局。记得有一次,一个同学曾劝过男孩,说:“多好的东西啊,别扔了。”你却把包裹重重地砸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道:“有什么好的!我不稀罕!”泪,簌簌落下,像是一种倾诉,更像是,一种承诺。半晌,男孩倔强的撇过头去,抛下一句满是哭腔的‘对不起’,转身走了,不,应该是逃了。那天的男孩,没在远方,我终究没能追上。
几天后,男孩像是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又和往常一样了。好像前几天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他。一切都像是被重新拨回了原来的运行轨迹,滴滴答答地走着,似乎从未有过交集,只是心里莫名的压抑。男孩报了校庆表演,是唱歌,是一首很熟的老歌----《感恩的心》。偌大舞台上的他,显得格外渺小孤独。他说:“这首歌,送给所有为他而自豪的人。”像是一个做作自恋的形式,我却笑不出来,生命中的某种预感说,这是他的告别,我却没有相信。男孩唱得很好听,清脆的嗓音伴着熟悉的旋律,似乎是想穿透时空,回到某个地方。他再次哭了,泪闪烁着晶莹,宛如落叶轻坠红尘。唱完后,男孩鞠躬,然后是他的口头禅“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为我自豪的!”我鼓着掌,很用力,很大声。
后来,像是一场现实版的老套剧情,男孩走了,原因,老班说是父母外出打工接走了。明明早有预感,但亲耳确认的那一刻仍是不愿相信。再过了几天,我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男孩以前的家,那其实还是第一次去,找了很久。面前那个旧旧的土砖房,令我驻足,满堂白色,深深地刺伤了我的眼,这就是男孩的家,这真是男孩的家么?似乎是害怕肯定的回答,我终是懦弱的逃了,身后的议论却依旧一字不差的进了耳。
“造孽啊,那家的大人也真做得出,小时候两口子说离就离,孩子说丢就丢,十多年不管不问,这会子说要就要!”
“是呀,这老人估计也是禁不住打击,唉,也是,带了十多年的孙子呀!”
“唉,算了算了......”
已经记不起当时想了什么,就像个疯子似的,跌跌撞撞的跑着,潜意识里,想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笑得很大声、很用力,泪,不知怎么的自己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流。呵呵、呵呵、呵呵......
昨天,看见一个少年,长得很像男孩,却不笑,冰着脸,抽着烟,酷酷的跨着一辆摩托,也不说话。我径自绕开了他,走向远方。因为我知道,不,是肯定,那不是男孩,那个自豪的男孩。
我不禁一笑,收回眸光,向远方唤一声“你还好吗?”今天,是国庆了呀,你,也在同一片蓝天下,为华夏默默祈祷么?呵呵,想必是吧!
忽然想起,男孩来的那一天的自我介绍,他说“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谭子豪,孙子的子,自豪的豪,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为我自豪的!”
初三:唐英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