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氤氲的江南水乡里,百花争艳的心事还未了,你便不紧不慢地孑然踱来,一袭白衣是那般出尘,仿佛是一朵开在世外的青莲。河堤旁,绿柳被烟雾笼罩,水乡的缠绵细雨也挡不住你家青石路前喧嚣的车马行人,只因你绝世的美貌、过人的才华和清高的傲骨,使得多少才子佳人、达官显贵们魂牵梦萦。然而,你是一笑,若雨后的苏杭白莲盛开在你微翘的嘴角。
人间四月,我为寻访你的芳迹来到这人间天堂,见到了那株苍劲的翠柏。像是一册尘封千年的诗卷,细线微折、书页泛黄。我深知,在千年流转的岁月波光里,情爱终究不是永恒的主题,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探寻你,想要将你绝世的容颜与才情铭记。于是,我在这四月梦到了你,亦梦到莲开遍苏杭天堂。
那旧时的乌篷船还随着钱塘江碧波轻摇,那当年的石板路上还不时经过匆匆的行人。然而你早已化作一缕芳魂融入这潋滟湖光。白云悠悠,炊烟冉冉,谁家门前响起青骢马的蹄声,留下油篷车的辙印。当时门环惹了绿锈,芭蕉惹了细雨,而那个星子般的少年与你偶遇,从此便惹下一段爱恨纠缠。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开花落不管流年度。”你歌喉婉转,风靡了钱塘江畔,漫天音符被你的纤纤玉指调弄,于是,醉了多少人的魂啊?但你毅然将一颗真心献给了他“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爱了,便坦然说出口。你噙着泪,苦苦地等、痴痴地守,幽兰眼望穿驿道。你虽不过一介风尘女子,但坚持自我,不为其他,只为当年在松柏下的山盟海誓。可,月如水、风过往,石门已被青苔爬满却依旧紧闭。日月星辰哽咽着交替,然而信沉了鱼,书绝了雁,你依旧盼雕鞍万水千山。书生已去,情人未回,梦里那翩翩的人儿还是温润如玉暖得你眼角被雾气弥漫。只可惜,再见时,他以已违背旧年诺言,另娶他人。是因为你的身份么?终于,一颗芳心孤寂了,油篷车也不复当年的照人光彩了。
他们都叫你苏—小—小。唇齿轻启,便吐出最动人的音节。那年你出落成江畔最动人的女子。清丽脱俗的胜似白莲,却也免不了陷入情爱红尘的纠缠。阮郁,那个曾经许你一生的男子终是负了你,负了那棵西陵松柏下的美好。你颓然,郁郁而终。根据你的遗愿,一位爱慕你的江湖豪杰将你埋在了西湖旁。你倒真是生在苏杭、死在苏杭。爱也苏杭,痛也苏杭。
你孤芳自赏地自比傲梅,但我更喜欢将你比作荷花,一朵在风雨里摇摆却无力抗争的风雨荷花,清秀、倔强、执着。你固执的想要改变命运,想“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但让我不解的是,为何那么多的正史中鲜有你的芳迹?莫非是那些史学家们认为你不过一被情爱所困的风尘女子,不值被后人赞颂么?这是你的悲哀,更是我们的悲哀!
你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时泪纵横。你是一朵解语花,在所有流传于世的爱情中,你的爱是刻骨铭心的,像是青春年少时犯的错误,令我心痛却不舍忘记。
转眼千年已过,梦里我踏上了苏杭寻觅你的足迹。这里的每一寸黑色的土地,都存在你的记忆,遍布你的笑音,是那般令我心驰神往。作家沈从文说过“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是呢,你在自己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了他,尽管那人并非你的良人,但也无悔!而我,亦在这梦中与你在莲花开满的四月天里同行。即便有这时间的鸿沟,此刻我俩却不给隔着一朵莲开的距离罢。
于是,在青山远黛的苏杭,在空灵澄澈的钱塘江,在飘渺动人的诗意里,我寻你,以一笔浓墨诉说对你的满腔真情,以一盒朱砂点染你的万种风情,以一叠宣纸铺垫你的绝世诗情。千年的情缘未了,我梦见你撑着伞婷婷而来,手里捧着刚采下的白莲,掀起唇角,温柔地冲我笑,竞比你手中的莲更加美得飘逸,于是我似是回到了苏杭四月天里温暖的淡风细雨中了。
我忽然又想起千年后,那个杭州城中同如白莲的女子——林徽因的一首诗《你=你是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明了,你是这人间的四月,亦是我梦中苏杭天堂的一束别致莲花。柔软、新鲜、淡雅、清高。你在这美丽的四月化作一枝绝美又潇洒的白莲,轻声呢喃在梦中人的耳际,不悔不倦这千年等待。
初三:人间惆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