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冉·阿让的感召下
教育叙事我为学生读《悲惨世界》已一个多星期了。
每天吃了午饭,学生们匆匆赶到学校,坐在教室里听我的“小说连播”——这一个小时,对学生来说简直是充满魅力的时刻!
自从学生们认识冉·阿让、芳汀、珂赛特让以来,就对他们的命运寄予了深切的关注和真诚的同情。特别是对冉·阿让,学生们对他更是充满敬意。
这天,我读到已经更名为马德兰并当上市长的冉·阿让,突然得知一个和他长得特别像的穷苦人,正被当作“冉·阿让”押送法庭审判——
马德兰苦思焦虑了一夜。
这样的想法萦绕在他的脑际:无辜的人代我受过,将要被人当作罪人判刑。我不能置之不顾。
时而又出现了这样的想法:那个人成为罪人,跟我没关系。而且,那个人进了监狱,沙威尔就不会再盯着我了,所以我就会得救。我作为市长,有尽力为众人谋幸福的义务。
他这样想:
可是,我连一个被冤枉的老人都不能解救,怎么还能够为众人尽力呢?
这个时候,他的脑际浮现出他出面自报冉·阿让这个姓名后的一副惨相。自己本是市长,受到人们的尊敬,从此却得拖着沉重的脚镣,遭到看守的呵斥,在监狱里度过今后的生涯。何况如今已到了这把年纪。
这时候,米里埃主教的身姿浮现在他眼前。主教似乎在说:冉·阿让啊,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啊!对,我要尽一个人的义务!
读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教室里此刻气氛凝重,学生们和我一样,都被冉·阿让高尚的人格深深地感动了!
像每次读到激动人心之处我都要情不自禁评论几句一样,看到学生们一双双晶莹的眼睛,我感叹道:“什么叫灵魂的搏斗?冉·阿让一夜的苦思焦虑就是高尚的冉·阿让和卑下的冉·阿让进行的搏斗。最终,高尚的冉·阿让获得了人格的胜利,他获胜的武器,就是良心! ”
我又自然把话题扯到学生们身上,缓缓说道:“可以说,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卑污的一面,但更有善良正直的一面。关键的是,我们应随时问问自己,是不是守住了自己的一颗良心!是不是在灵魂的搏斗中取得了胜利? 我想,肯定有同学曾经体验过这种战胜自我的幸福,也可能有的同学的内心深处正在进行着邪恶与善良的搏斗。李老师真诚地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具备冉·阿让那样的道德勇气!”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刻意教育谁,无非就是结合小说人物有感而发:但我之所以十几年来坚持为学生读优秀文学作品,就是因为我坚信,优秀文学作品对人的灵魂的确有潜移默化的陶冶作用。
每次我这样充满激情地评论时,学生总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呈现出一种与他们年龄不太相称的庄严表情。而今天,我没有意识到,座中一位学生的灵魂正被冉·阿让的灵魂敲打着. .
第二天早晨,我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放有一个纸包。我打开一看,是卷着的一摞钱,足足有几百元!包着的纸其实是一封信——
李老师:
您好!
看到这封信您一定很奇怪,那么就请您慢慢往下看吧!
过去,我是一个非常卑鄙的人,但是我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却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是的,同学们都认为我是好同学,老师也认为我是好学生,可是,你们哪里知道我这个公认的“可爱的人”,竞是一个小偷!
那是初一的时候,有一次班里收费,我观察了三小组的组长把本小组的钱放在了文具盒里。第三节课下课了,同学们都要去操场做广播操了,我走到方秋的座位前,拿出文具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叠l0元的人民币!在那一瞬间,心灵中卑鄙的“我”战胜了高尚的“我”,便赶紧偷了那一叠人民币,匆匆下了楼。还好,没人发现!
李老师,您是一位好老师。虽然您从未怀疑过我,但我的内心并不好受。每次听您在班上苦口婆心地对我们进行正面教育,经常对我们讲做人要诚实,要正直,我的心情总是难过到了极点。记得您给我们读了路遥的小说《在困难的日子里》,并对我们说:“马建强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决不要不属于自己的钱物,这是多么的可贵!”当时,我真想来向您坦白我的罪恶,但实在是没有勇气啊!昨天,您给我们念《悲惨世界》时,教育我们要向冉·阿让学习,向过去的罪恶告别,做一个人格高尚的人。您在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具体地批评谁,但我听了却总觉得是在敲打我可耻的心灵!
如果我不承认,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我就彻底堕落了。终于我决定鼓起勇气,承认我过去的偷盗行为:并且开了一张清单,写明我曾偷过的同学和所偷的金额,连同赔偿的220元钱,放在您的办公桌上。请您代我退给这些同学。
本来我应该彻底勇敢地找您当面谈。但请原谅我还缺乏冉·阿让那样的勇气。但我非常感谢李老师在我危急的关头,把我从罪恶的深渊里拯救了出来,为我以后的人生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
一颗曾经失落的童心
读了这封信,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信虽然没有落名,但从字迹上,我很快就判断出是哪个学生写的,但我觉得我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在班上公开批评他了。
如果有人认为靠一篇小说就可以破案或者改变一个人的思想,那的确把教育看得太简单也太天真了。不过,当我们充满感情地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上都有意识地体现出教育的“含金量”,那么,这“润物细无声”的点点滴滴,有时的确会产生令我们教育者惊喜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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