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陈醉云

陈醉云
首页 > 教师 > 教师分享/2022-03-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网上看范小梵《风雨流亡路:一位知识女性的抗战经历》的连载,提到作者非常仰慕的一位作家陈醉云。

  三、开始流亡生活(二)

  到嵊县中学教书

  (略)
  尤其使人难忘的是,我发现我在初中时读过的一篇散文诗“深秋永定门城上晚景”的作者陈醉云先生,居然就在嵊中教国文。

  我知道陈醉云的名字大约是才上初中的时候,也许还要早一点。我少年时代就喜欢写点抒情写景之类的作文,考初中的时候,不知是哪位文诌诌的老师,出了个试题“夏日河干的落暮”,居然让我诌得还满像回事的,引起一向重文风的桐城人的青睐,竟有人誉之为“小神童”。可见,小时候的一点鬼聪明是不足以衡量一个人的一生的。但我从小喜爱抒情性的散文却是实情,因此,听说陈醉云先生也在嵊中,真是喜出望外。

  陈先生当时大约四十开外的年纪,清瘦的面孔,穿一件长袍子,典型的当年在北平所见的知识分子模样。我们一见面,就像是老朋友重逢一样地交谈,尤其当我提到我读过他的散文诗时的感受,大家就更感到亲切了。他的夫人跟他的年龄相仿,朴素而诚挚,像个大姊似地对待我。

  在那样动乱的年月,在那个小山城边的孤寂沉闷的环境里,我们彼此相遇有如渴澈之鱼,我们谈共同的爱好,向往,苦闷……相互给以心灵上的慰藉。

  他和他夫人在宿舍门前种了一小块地,地里长了青青的白菜和韭菜,既借以消遣,也可以改善一点生活。他们曾以亲手种的青菜款待我,我和他们一同进晚餐。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彼此俨然成了知交了。我也以能和他们同事兼朋友,不感到生活的沉闷与单调而高兴。

  (略)
  而最使人感到惜别之情的还是陈醉云先生。当他得知我要离开时,突然出现在我门前,怔怔地站立了好一阵,只是低低地自言自语似地说:“太快了,太快了……”一副不忍心进来又不忍心离去的样子。真的,人生就是这么不可预料,既然相遇又如此相投,却又要匆匆离去,这种惆怅有时是无法形容的。

  然而第二天一清早,丽杏和我还是离开了学校,许多学生,还有丁校长,醉云先生夫妇,都依依地送我远去。丽杏告诉我,好多学生都责怪她。其实她是碰巧来了,就顺便把我接走了,对此我也无法说明,只好让她替我承受这责怪吧。

  此后,我和醉云先生通过一段时间的信,我走后不多久,大约半年的样子吧,他也终于忍受不了那小村子里的孤寂,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去当编辑去了。当时上海已是陷入日寇之手的孤岛,就断绝了消息。后来,我曾向人打听过他,有人说他当了“汉奸”,其实,在沦陷的孤岛坚持做文化工作的何止他一个人,能说是当汉奸么?不知如今他是否还在人世?他的最后的思想感情、苦闷的心怀,又到底怎样了呢?

  我没听说有这么一位作家,我的从小学到大学的老师都没教过我。网上流行的有简历的陈醉云是位身居海外的“大书法家”,据说他还有文章《乡下人家》被选入小学课本。网上有不少小学教师的教案,讲这位大书法家在侨居海外后如何怀念祖国因而为祖国的小学课本写了文章。当然也有稍微明白的教师说这位陈先生是给黎锦晖写过歌词的,后来当了台湾大学的教授,他的文章《蝉与萤》入选了台湾的小学课本。

  根据我在海外的生活经历,我可以肯定:那位书法家不是课本的作者,他的书法好坏不说,从吹捧文章便可知其水分。我们的课本总是有所宗的,如果在现代历史上某位作家进过课本,那么他在后来入课本的机会也会比较多,比如朱自清,我上中学的时候总觉得他的文章里面说的话和我说的不是一种话,我为自己不会说出他那样的话难过了好几年,后来看了余光中的评论才恍然大悟:当时白话文的水平就是那样,朱的文章在当时就是“当代”作品,所以被选入了课本。后来的编者编课本的时候,批判稿不吃香了,阶级斗争也不搞了,回头找到了几十年前的课本,发现还有用,因为几十年没人看,犹如时装潮流复古,老文章竟然显得很新鲜。

  根据网上的版本,可以认定以下几篇文字的作者都是一个人,且不是当代的作者。

  蝉与萤   陈醉云

  夏秋之间,是一个鸣虫竞奏的时节。许多鸣虫,总爱在清凉恬静的夜里,啁应和着嘹亮的歌唱。只有蝉,它却爱在火热白昼,踞在高高的树枝上,引声嗷啸。暑热越盛,它们也越叫得起劲。

  当人们正热得要瞌睡的时候,它们却越是沾沾自喜地恣肆播唱。使我们一谈到夏天,总不免会想到它们。在一切动物中,似乎再没有比它们那样爱热及赞美热而发为吟咏,偏爱在白昼歌唱的了。

  它们有些在夏季鸣唱,有些在秋季鸣唱,我以为都富有诗意,都可以代表白昼的颂声。

  当夏秋之间,在月暗星稀、鸣虫杂奏的夜晚,点缀着黄昏夜空的是什么呢?那就是萤了。

  萤,小小的萤;点点的荧光,明灭闪烁在草丛、树林、篱边、水际。若是把它比作天上的星,星就没有这样活动,这样玲珑,也不能有着这样扑朔迷离、一明一灭的荧光。

  夏秋之间,一到夜晚,便祛除了一日间蒸溽的热恼,人们也像是涤净了一日间困顿的疲劳。当我们坐在树下或躺在草地上休憩的时候,林间树梢上颤动着萧飒的风声,飘下一股爽朗的凉味,已够令人陶醉了。若是出现几点流萤,婆娑在我们周围,更将使我们十分惊喜,也许喜得连话也不想说。尽管瞧它们或上或下,或缓或急,或明或暗的在夜空中晃漾。

  从前有句诗说:“轻罗小扇扑流萤。”描写小儿女们的闲情逸致,确是十分活现。但我以为这样的嬉戏,未免太作弄它们了,为了自己的一时高兴,害它们惊避颠仆,虽然有趣,总有点不忍心。单是瞧它们婆娑轻舞,或是娇憨地摇着扇子招它们来,不是较戏弄它们更有趣味,更觉得可爱吗?

  在这个热恼的季节里,有着蝉在白昼大声的呼啸,高昂的歌唱,有着萤在黑暗的夜空轻盈的闪耀,殷勤的照料,它们都各有各的长处,我们不能加以鄙视,也无从加以轩轾。

  让我们记着吧!各有各的长处。我们如果认清了这一点,在人类的社会里,也就不至于有无谓的崇拜及无谓的藐视了。


  乡下人家

  作者:陈醉云

  乡下人家,虽然住着小小的房屋,但总爱在屋前搭一瓜架,或种南瓜,或种丝瓜,让那些瓜藤攀上棚架,爬上屋檐。当花儿落了的时候,藤上便结出了青的,红的瓜,它们一个个挂在房前,衬着那长长的藤,绿绿的叶。青、红的瓜,碧绿的藤和叶,构成了一道别有风趣的装饰,比那高楼门前蹲着一对石狮子或是竖着两根大旗杆,可爱多了。

  有些人家,还在门前的场地上种几株花,芍药,风仙,鸡冠花,大丽菊,它们依者时令,顺序开放,朴素带着几分华丽,显出一派独特的农家风光。还有些人家,在屋后种几十枝竹,绿的叶,青的竿,投下一片绿绿的浓阴。几场春雨过后,到那里走走,常常会看见许多鲜嫩的笋,成群地从土里探出头来。

  鸡,乡下人家照例总要养几只的。从他们的房前屋后走过,肯定会瞧见一只母鸡,率领一群小鸡,在竹林中觅食;或是瞧见耸着尾巴的雄鸡,在场地上大步地走来走去。

  他们的屋后倘若有一条小河,那么在石桥旁边,在绿树荫下,会见到一群鸭子,游戏水中,不时地把头扎到水下去觅食。即使附近的石头上有妇女在捣衣,它们也从不吃惊。

  若是在夏天的傍晚出去散步,常常会瞧见乡下人家吃晚饭的情景。他们把桌椅饭菜搬到门前,天高地阔地吃起来。天边的红霞,向晚的微风,头上飞过的归巢的鸟儿,都是他们的好友,它们和乡下人家一起,绘成了一幅自然、和谐的田园风景画。

  秋天到了,纺织娘寄住在他们屋前的瓜架上。月明人静的夜里,它们便唱起歌来:“织,织,织,织呀!织,织,织,织呀!”那歌声真好听,赛过催眠曲,让那些辛苦一天的人们,甜甜蜜蜜地进入梦乡。

  乡下人家,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季节,都有一道独特、迷人的景色。


  湖畔印象记

  www.zjol.com.cn 2005年10月18日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
  西湖的岩洞很多,像紫云、烟霞、石屋等,都是大家所知道的。其中最透剔玲珑的,便要算飞来峰下的岩洞。从这种岩洞上去观察,我们便可以知道杭州在古代时候是一个淹没在水中的"泽国",那些透剔玲珑的岩洞,便是被水流所激宕成功的。就是现在那飞来峰下的岩穴,不是还被冷泉的泉水所穿磨着吗?在如今游人如鲫的灵隐道上,却有人依恋着,徘徊着,欣赏那"壑雷"的音韵;但当古代洪波巨浸,激宕着整个的山岩的时候,可惜没有人能够向我们称述那种革堂鞑崇宏的声响了。
  有一次,我还在黄龙洞见到了海藻的化石,那是一块被发掘出来的水成岩,在坚致的红色上,明显地现着褪绿的暗褐色的藻纹。从上述的两个证明,可见古代的杭州是一个大泽国,已经有点可靠;何况杭州地当钱塘江边,离海已近,"沧海变作桑田"自然是可能的呵。在其他一切的遗留里,也许还可以磨洗认前朝,--不认识更辽远的古代罢。
  在西湖许多地方中,我所觉得最有好感的,却是金鼓洞。从质朴的门中进去,几乎像一家乡下人家:石块砌成的墙垣,异样的别致可爱;白板的窗扉,显出被风雨与日光侵蚀的样子,但是却自有一种不加膏沐的美;小小的院落中,在南面的墙上砌着一个花坛,种着几棵芍药和牡丹;右边是一座峭立如障的石峰,就在苔藓斑烂的上面,缘着一株异常繁茂的蔷薇;左边的几乎像堤岸一般的石阶上,却种着几棵苍翠的桂树。穿出这所院宇的后面,便可以瞧见那所谓"金鼓洞"了;不过这洞只是宏敞如屋而已,并不怎样玲珑深邃。但是洞下有一泓泉水,却清澈异常,水底的白石,历历可数,就是掉下一枚针去,也决不会淹没它细微的光芒。在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醇朴,很和谐,不与富丽为缘,而自有一种恬淡独特的风味。若是在南风微薰的五月里,蔷薇花绚烂盛开,满缀在那石障上面,更不知将使这院落怎样的生色。若是在秋高气爽的九月里,桂树著花,从高空中流下清香,也会使这小院充溢了秋的滋味。可惜当我去的时候,桂花的消息固然还离得很远,蔷薇也只含着蓓蕾,然而已尽够我的低徊流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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