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大师:托尔斯泰和他的女儿

列夫·托尔斯泰
首页 > 教师 > 教师分享/2022-03-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关于“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列夫·托尔斯泰的文章可谓汗牛充栋。但是,关于19世纪这位最伟大作家和思想家之一的小女儿亚历山大·托尔斯塔亚的书籍却是例外。西方从未出版过她的书籍。
  亚历山大·利沃夫娜·托尔斯塔亚(1884年—1979年)是一位作家、评论家、“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博物馆和托尔斯泰基金会创始人。她有3年时间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线上度过的,获得医务上校军衔和两枚乔治勋章。曾被关押在苏联集中营,后应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农民的请求被释放。移居国外之后,先后在日本和美国生活。终身未嫁,她认为女人比男人好。
  最近,亚历山大·托尔斯塔亚的回忆录《我的20世纪》第一次在俄罗斯出版。以下是该书的部分节选。

  托尔斯泰小女儿差点不能问世
  星期天。没有功课。我披上长衫,穿上暖和的毡鞋,跑到仆人的住处找保姆。桌上一只小巧的铜水壶热气腾腾,墙角的圣像跳跃着一盏油灯。房内很暖和,但睡眼惺怯中仍觉得丝丝凉意,我贪婪地喝起了热茶。
  “不来点果酱吗?”保姆问道。
  “不,不想要。你最好讲点儿什么!”
  “有这样一件事,伯爵夫人当时并不想生下你,伯爵也没想要你。我记得,伯爵和伯爵夫人当时闹得很僵。夫人总是哭哭啼啼的,伯爵非常严肃,眉毛一皱,就让人害怕。他常常自个儿一人坐在书房里,有时外出,很久见不到他的人影儿。伯爵夫人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后来,伯爵夫人怀孕了。有一次,我听到伯爵夫人大喊大叫:‘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你想扔下我们娘儿俩不管,你滚!’伯爵不住地劝说。我和下人都听见了。老爷们总是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们清楚得很:谁同谁吵架了,谁爱上谁了。索菲娅·安德列耶夫娜后来去图拉找医生打胎。医生说:‘伯爵夫人,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至于您,就是给我很多金子,也是绝对不行的。会出事儿的!’好不容易到了图拉,但事儿没办成。什么办法没想过:把双脚放到开水里,上澡堂泡,水烫得让人无法忍受。有时爬到柜子上往下跳,那样子真是吓人!我劝说道:‘索菲娅·安德列耶夫娜,您在干什么呀?哪能这样?!这样您会没命的。’她回答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伯爵再也不爱我了,他想抛下我们,他想离家出走!’她仍跳个不停,但一点用都没有。后来还是生了。”
  一阵忧伤袭上心头,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保姆没有觉察到我情绪的变化,仍然不停地讲着:
  “临产前,怕爵外出了,哪儿也找不着他!夫人哭成了个泪人儿。晚上,伯爵终于回来了,你也顺利出生。二人和好了。你生下来时可棒啦!大个头,黑头发,眼睛大着呢!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生了个女孩。好久没生女孩了,都是男孩子。”
  “后来怎样呢?”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您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保姆又坐了下来,开始擦盘子。
  “后来?后来伯爵夫人不想给你喂奶。同伯爵的关系很坏。伯爵的行为越来越古怪,有时从早到晚同农民一起在地里干活,有时自己缝靴子,有时要把一切都交出去。伯爵夫人当然不愿意。他们的生活也不容易,何况还有一群孩子呢……。这不伯爵夫人好像要故意气气伯爵,给你找了个奶妈。那个女人又胖又壮。”

  托尔斯泰饮食清淡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父亲就经常肠胃不好。有时便秘,有时腹泻,特别令他痛苦的是胃痛。医生什么都让他试过:苏打、捣碎的木炭、苦土、各种矿泉水——吃什么都无济于事。有时父亲肝部疼痛,但发作时并不严重。据母亲介绍,父亲以前病得很厉害。母亲经常被父亲剧烈的咳嗽声吵醒。有一次,母亲跑进父亲的房间,看见他疼得直在地板上打滚。母亲一直尽量使父亲的饮食保持清淡。饮食问题几乎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谢苗·尼古拉耶维奇每天晚上去找母亲,他们要长时间商量第二天的食谱。午餐一般是4道菜:所有人一份肉汤,父亲和几个姐姐是素汤;如果第三道是蔬菜,则第二道是比较可口些的米粉饼或加奶酪的通心粉;甜食取决于父亲和孩子们的胃的情况:杏仁蜜羹、糖水水果、一小听奶油或包果酱的煎饼。
  父亲试图将自己的需求降低到最低限度,他坚持不要厨师和仆人。他一个人带着几个姐姐住进了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尽情地陶醉在自由之中。他请了一个没有任何烹调常识的农妇。农妇常常把龙须菜的最好部分去掉,但对于肉汤和蘑菇汤却分得很清。

  托尔斯泰对女儿感情复杂
  我16岁时,父亲读了我的一位男朋友——图拉的一位中学生的来信,禁止我继续与他通信。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的房间内,觉得非常难为情,双手紧紧攥着信,试图向父亲辩解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美好的、纯洁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
  父亲懊恼地打断了我的话:“这不会有任何结果,”父亲连瞧也没有瞧我一下,生气地说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告诉他,再也不要给你写信了!”
  我认为,父亲是不对的,但又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愿,于是给那名中学生写了封信,告诉他:根据父亲的吩咐,我要中断与他的通信。小伙子非常伤心,此后好久没有来我们家。
  姐姐们还没有出嫁时,我发现,只要有人向姐姐献殷勤,父亲就非常痛苦。除了要听从他的意愿之外,他还经常嫉妒地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察颜观色,偷看她们的情书。有时他很难保持对年轻小伙子的应有礼貌,有时则显得过分殷勤,似乎要以此不让小伙子接近他的女儿。
  我认为,父亲的感情是复杂的,既有嫉炉,也有害怕失去女儿的心理,最主要的是害怕不纯洁的东西。他经常说:“我自己也年轻过,我知道,欲望这东西有时是可耻的、卑鄙的。”为了不引起父亲的担忧,我千方百计地回避年轻异性,从不与他们单独相处。

  不愿意孩子戴眼镜
  11岁时,我戴上了眼镜。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在客厅弹钢琴,姐姐们也来了。我看不清乐谱,只好把乐谱架尽量移近一点。我的双手平放在琴键上,由于身体前伸,双肘抬得老高。
  “萨沙,你怎么这么坐着?”
  “我看不清!”
  组姐们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立即带我去瞧眼科教授。大夫确诊我患有散光和严重近视。我记得,当我第一次戴上眼镜,走到院子里,看到了满天星斗。我大为惊讶,天上怎么有这么多星星。我发现了一个个新天地,我再也离不开眼镜。“摘掉眼镜!”父亲命令道。“不能把自己变成丑八怪!”我顺从地摘掉眼镜,装进自己的兜里。
  “这样好看多了。”父亲满意地说道。
  有时,我戴着眼镜的样子让父亲看见了。他会长时间地盯着我,然后伤心地说:“我的上帝!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父亲的话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故意装得满不在乎。他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安慰我说:“这没什么。你别伤心,戴不戴眼镜并不重要……”
  “我不伤心,”我有些言不由衷地说,“谁也不会娶我,我自己也不准备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