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的梅花情结

梅花
首页 > 教师 > 教师分享/2022-03-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寒凝大地,傲梅飘香,又到国人赏梅时。赏梅时节咏梅花,乃中国历代文人之雅事。窃以为,宋人的咏梅作品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梅花情结。

  享有“花之魁”称誉的梅花,并非因俏艳走红,而是以其独特的韵致和格调居高。咏梅之要,贵在咏其“格”而歌其“韵”。宋人懂得在这个关键点上下功夫,因有光前裕后之建树。

  众所周知的有那位卜居西湖的林和靖处士,他的一联“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有如石破天惊,为两宋以来的诗坛所倾倒,成了遗响千古的梅花绝唱,以致于“疏影”、“暗香”二词还成了后人填写梅词的调名。南宋诗人王十朋甚至断言:“暗香和月入佳句,压尽千古无侍才。”何以反响如此之大呢?盖因以“疏影”、“暗香”写梅,形神兼备,曲尽梅之风姿;又以水、月陪衬,更能凸现梅花耐孤寂寒冷,不趋时附势的高贵品格。
 
  以梅喻己,是宋人梅花诗词在思想内容上的一个重要特点。苏东坡批评诗友王曼卿不懂得“梅格”,他以神来之笔写出了红梅的“风流标格”:“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余孤瘦雪霜枝。”(《定风波·红梅》)是说即使红梅偶露红妆,光采照人,但仍保留着斗雪凌霜的孤傲瘦劲的本性。这实际上是词人自我品格的生动写照。南宋陆游、陈亮、辛弃疾等人,他们都是力主抗金的爱国志士,有共同的政治抱负,也都爱以梅花的标格比拟自己。

  陆游的“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卜算子·咏梅》)是在以梅花的劲节自比。陈亮《浪淘沙·梅》一词中有“墙外红尘飞不到,彻骨清寒”之句,乃以梅花的清高自比。辛弃疾喟叹“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临江仙·探梅》)则以梅花冰肌玉骨的仪态自诩。

  文载道,诗言志,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少宋代文人却因此而惨遭不幸。轰动一时的“落梅诗案”就是令人深感酸楚的一例。南宋刘克庄所写的《落梅》诗,因其中有“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之句,被言官李知孝等人指控为“讪谤当国”,一再被黜,坐废十年。诗人对此深感不平,他后来写了“梦得因桃数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与柳,却被梅花误十年”等诗词,强烈地发泄了他那难以抑制的愤懑。这位正直孤高的诗人并没有因此而屈服,反而从此更饱含深情地咏梅,以致一发而不可收拾,所写咏梅诗词达130余首,痛快淋漓地展露了他的铮铮铁骨和高洁品格。

  宋人的恋梅之风,蔚成时代大潮,并为后世留下了不少植梅、赏梅、画梅、写梅的趣闻佳话。“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陆游的这句名诗,可视为宋人爱梅心态的生动写照。在这股强大的热潮推动下,宋代的诗人词客大多有多首梅花诗词存世。如陈亮有梅词9首,苏轼有梅诗50余首,更有那位堪称“咏梅专业户”的张道洽,一生写梅诗300多首,且“篇有意,句有韵”(元代诗人方回赞语),被传为咏梅史上的佳话。据载,南宋初有个叫黄大舆的,搜集诸咏家梅词400多阙,辑为《梅苑》词集,可见当时风气之盛。而建炎以后,词家填写的梅词就更多了。

  咏家蜂起,名流加盟,诗词并茂,量多质好,可视为两宋咏梅热中的亮点。从深层看,一种时代风尚的形成,总是有其社会根源的。唐人尚牡丹,宋人偏梅花,看似时尚的差异,实则折射着唐的辉煌与宋的贫弱。盛唐时期的中国,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国富而民安,故象征着华美富贵的牡丹便走进了人们的审美视野,从而催生出“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刘禹锡诗句)的时尚盛况来。与唐相比,宋是一个积弱积贫的王朝,开国伊始就处在外强的凌辱之下,南京以后,更是江河日下,风雨飘摇。于是,长期生活在内忧外患中的敏感的文化人,便对坚贞不屈、孤傲自洁的梅花产生了日趋浓烈的钦佩感,把她视为抒怀咏志的最佳对象。如果说生活在南宋中前期的陆游、陈亮、辛弃疾等人,他们以梅花的标格比拟自己,意在表现抗金图存的爱国之志的话;那么到了南宋末年宋亡已成定局的情势下,大多正直文人的咏梅之作,则是在表达他们学梅花洁身自好,宁当亡宋遗民也不愿委身事元的悲苦无奈的心态。正因为有这样多难多变的社会背景,宋代文人才生发出化不开的梅花情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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