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非非到马路边的草地上溜达，被那穿梭一样的汽车惊得发呆，那些车各式各样，有的像面包，有的像枕头，有的像一只没有盖子的大木箱；最让它感兴趣的，就是那个头最矮，跑得最快的小汽车，活像一只老大的鞋子，人坐在里面，开着鞋子嘟嘟叫着往前跑，真有意思。

非非也想有辆像鞋子一样的小汽车。

它回到自己的家──一位作家爷爷的院子里，整整一个晚上都在想着关于小汽车的事。

作家爷爷在床上睡得正香，非非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床边躺着爷爷的鞋子，那是一双不带绊子的“一脚蹬”。这不跟小汽车一样吗？它激动得心怦怦跳，很快把那只鞋子拖到院子当中。

车轮呢？没轮子的汽车是动不了的。没关系，这难不住非非，因为它早就注意到了，墙角的屋檐下，放着老爷爷的小孙子的溜冰鞋。孙子大了，很少来，来了也不溜冰，这鞋只好躺在这里，派不上用场。非非想把爷爷的鞋子装到溜冰鞋上，让轮子拖着鞋子往前跑。那不是一辆呱呱叫的小汽车吗？

“喂，你在干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是秃尾巴表哥。这个表哥，每天除了睡就是吃，什么都不感兴趣。听说，它原来也是很爱动脑筋的，因为在一次对老鼠夹的研究中不小心夹断了尾巴，才变得消极起来，无论干什么都提不起劲，而且反对别人干这干那。

非非想请它帮帮忙，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它。

表哥没有吱声，几个躲在暗处的小老鼠听说要造小汽车，一齐蹦出来，高兴得手舞足蹈。不等吩咐，一拥而上，用头顶，用腰拱，硬把鞋子弄上了轮子。

表哥在一边直翻白眼，想阻止，又怕人家不听，它灵机一动，钻进屋里，跳到爷爷床上，用它那半截尾巴在爷爷腮帮子上扫了几下。爷爷皱皱鼻子，醒了，但他的思维有一半还留在梦中，没走出来。

秃尾巴跑到院子里，直着嗓子吱吱怪叫。爷爷感到奇怪，想去看看。他坐起来，把脚伸到床底下，绕来绕去，只绕到一只鞋，另一只怎么也找不到。没办法，只得套上一只鞋，把另一只脚抬起，蹦跳着来到院子里。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见找不到了的那只鞋正端端正正地架在孙子的溜冰鞋上。他吃惊地睁大了眼，怪，真怪，鞋子也想滑冰……他正准备把鞋子拿走，想想，手又缩了回来。他转过身，蹦跳着回到屋子里，隔着玻璃窗，静静地朝院子里看，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四下逃散的小老鼠们在非非的指挥下全部钻了出来，它们围着鞋子爬上爬下，有的忙着用塑料绳把鞋子固定，有的忙着推车轮，有的迫不及待地钻进鞋里，等着开车……

爷爷看出来了，它们是在做小汽车哩！好聪明的小东西。可是，鞋子是爷爷刚刚买的，糟蹋了多可惜。他从床下拖出一只旧木箱，在里面翻了一阵，找出一只浅筒胶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觉得不合适，又扔了回去。因为胶鞋不透气，他担心司机和乘客呆在里面吃不消。

又找出几只，不是太沉就是样子难看。最后，找出一只凉鞋，鞋面上有许多小孔。爷爷咧开嘴笑了，心想，要是把这些孔开大一些，不跟汽车的车窗差不多吗！他喜滋滋地把凉鞋提到院子里，端端正正地放在溜冰鞋上。

从那天起，爷爷身上的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每天天一黑，就隔着窗户朝外瞅，瞅着瞅着，月亮被他瞅不见了。院子里变得黑沉沉的。他这才死了心，往床上一躺，睡觉。

大概过了半个月，当月亮重新把小院照亮时，老爷爷惊喜地发现，一辆奇特的小汽车在院子里打着转转，开来开去。车轮是小孙子的溜冰鞋，车厢正是他的那只旧凉鞋。隔着“车窗”，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好多乘客，驾驶台上的那位正是鼻尖上长着一小块白斑的小老鼠非非。

老爷爷想笑，又不敢笑，他怕自己的笑声吓着了驾驶员，出了车祸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快亮时，老爷爷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小老鼠，坐上了那辆小汽车。那车子两边还生出了翅膀，在院子里开了一阵之后，竟“呼”地上了天，在云彩里穿行，在月光下飘荡。爷爷把手伸到车窗外，摘了一大把星星……

注：本文作者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