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骑大象小学语文-人教小学语文五年级课本
每个人都应该在年幼的时候实现一个梦想。它给你一种信心去进入未经开辟的未来,使你相信生活中的各种可能性。当然,那应该是一个大大的梦想,一个很重要而你又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如在学校的剧团扮演主角,或者独个儿吃掉一整块生日蛋糕,等等。我的梦想是骑一次大象。
那阵子正值萧条时期。小马戏团偶尔来一回我们的小镇,而且往往根本没有大象。附近也没有动物园。因此,看一看大象都极其难得──要想骑它,更谈不上了。
可是我偏偏喜欢大象。在我的眼里,大象是动物界中最大最可亲的家伙。自然界用隐秘的声音告诉我说,最好的东西不一定都是装在小纸包里的礼物──这是一种我需要信奉的启迪,因为我还那么幼小。骑大象的幻想对我预示着特殊的魔力,从那么高的地方扫视四周,世界一定分外美好,而我自己也一定分外漂亮。
九岁那年,正是我需要信奉一些东西,比如骑一次大象之类的时候。那时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了工作,我和祖母住在一块儿。我喜欢祖母,她待我很好,但周围世界是那么的陌生。我常常凝视着起居室里壁炉台上那一排象牙雕的小象,脑瓜子里幻想着真正的大象,我知道,它们远离着我,我永远不能实现我的梦想。
大概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马戏团的海报。早先,当马戏团来到小镇的时候,父亲、母亲和我倒总是要去的。可是今年,我就说不准了。我无法想象年迈的祖母坐在那路边的破帆布帐篷里陪着我的场景。在午后的阳光里,我呆呆地站着,凝视着海报上红一块蓝一块的小丑的怪脸,超短裙女郎,扬起长鼻子的大象……突然间,我感到自己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独。
星期六将有两场演出。那天下午,我坐在胡桃树下的秋千里读书,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大路那头的锯末和大象,不去想已经逝去的时光──那时,父亲、母亲和我已经一块儿去到那神奇的帐篷下了。
五点钟光景,父亲的车停在大门口。“哈啰,我的孩子,”我向他奔过去时他说,“我听说这儿来了一个马戏团,我盘算着或许能劝你去看看。”
他是放弃了一下午的工作,赶了一百多里路来我这儿的,但我当时不知道这些。
马戏团的帐篷扎在镇边的一块空地里,观众还未坐满一半。一阵紧似一阵的风把垂挂着的帆布门褡吹得飘起来,看台中央为数不多的观众拥挤在一处,人人的手都缩在口袋里。但我和父亲一点儿也不在乎。出场表演的有一群小丑,一个裸着背的骑师,一个把秋千荡得老高的勇士,还有小狗、骏马和一个耍着一串五彩小球的魔术师。那时候,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漆黑的小镇和漆黑的时辰,演员们努力叫我们折服于他们表演艺术的奇观──那变幻的、跳跃的、光彩夺目的场面和技艺精湛的节目,我们也确实被迷住了。开头我们趣味盎然,继后我们越来越高兴,最后我们热情高涨,沸腾起来。这时,他们把大象领进了演出场。
它是一头老象,岁月在它脊梁上刻下成堆的皱纹,留下许多既美丽又可怕的印痕。它慢慢地走,站住,举起鼻子,以它生活中习惯的方式,安然地接受我们的喝彩。
“我真想能够骑一下它,”我轻轻地说,“我希望能骑一次大象。”
“你说什么?”我父亲问。
“没什么,”我说,“它是那样又大又漂亮。”
这时,舞台监督宣布说:“这是莎西,它顶喜欢人。”他含义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们知道,在观众里有一些人,一直在盼望能骑一次大象……”
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想骑象的男孩,到前面来。”
有四个男孩离开看台,争先恐后地冲下去。驯象的人扯扯象耳朵,它跪下来;舞台监督帮助孩子们爬到它的背上。
我感觉到泪水已经在我眼眶里了,但是我咬紧牙关。当然啦,那只有男孩们的份儿,他们要干什么都办得到。他们笑着,紧紧抓牢了,骑在莎西背上绕场一周。我竭力忍受着内心的痛苦,看着他们。从来没有人能得到机会去做他最盼望的事,生活就是那么回事儿。
后来,舞台监督又说话了。我没有听。
“现在轮到你了。”父亲说。
“什么?”
“他在邀请想骑象的小姑娘。那是在叫你,不是吗?”
我看着父亲,又盯住了大象。我不能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去吧,”他催促我说,“趁现在还不晚。”
“我不行。”我说。站起来,走下看台,荣耀地骑到莎西背上这一切我都不行。我会静静坐着,错过抉择的时机。然后,机会丧失的最后时刻将来临,而我将永远知道,我曾经有一次可能骑上大象,但是我没有去骑。那就是我当时的情境。
可是父亲又说话了。“站起来,我的宝贝,舞台监督就会看见你的。”他温柔地推了我一下,使我站了起来。
“上前来,”舞台监督说,“我早知道,这儿至少会有一个小姑娘,想骑骑这只象。”
我从看台的座位间走下去,双脚似乎失去了知觉。我跨过了演出场边的矮栅栏。有三四个小姑娘跟随着我。我站在演出场的中央,闻到了锯末面的气味和莎西的气味。我害怕的不是大象,不是人们注视的眼光和就要骑到象背上去了,而是怕一种巨大的预感:我就要真正地实现我的梦想了。
我们爬到了莎西背上。它的皮是粗糙的,我光光的腿贴在上面感到有点刺痛。我紧紧握住面前的缰绳,另一个小姑娘紧紧地抱住我的腰。然后莎西站了起来,于是我终于在那儿了:坐在世界的象背之上。
就这样,从那以后,每当有什么看起来太难于做到的事情,我就记起那一个时刻──那强烈炫目的灯光,那钻进帐篷的冷风,还有那痛苦烦人的思想:我不行,而一切都将太迟了……然后我就会记起我父亲的声音,那轻轻的一推,和舞台监督说的话:“我早知道,有一个小姑娘,她想骑骑象。”当我遇到的是婚姻或者失业的问题,是影响前途的机会选择等问题时,我心中总是有着一个小姑娘:她想骑一次大象──而且骑了──因此她知道她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