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在海伦. 凯勒的笔下是世间最让人哀婉的表达……

　　【假如】

　　海伦. 凯勒，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以其勇敢卓越的方式震撼了整个世界；一个生活在黑暗的命运中却给人类带来永恒光明的人；一个度过了生命的88个春秋，却沉浸在87年无光、无声、无语的孤绝岁月的弱女子；一个用生命全部精力处处奔走，建立起一家家慈善机构，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20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的女强人。

　　每个人都有无数的“假如”——假如回到童年，假如我很有钱，假如我有许多爱，假如有许多空闲，假如永远是春天……假如在万千的祈望中只能实现一个，我会哀告上苍，将这个唯一的机会赐给海伦. 凯勒吧，让她拥有仅有三天的光明，让她一生的美梦成真.

　　我们的“假如”大多是一些使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的希冀，海伦. 凯勒的“假如”只是世间健全人中最低、最基本的拥有。海伦. 凯勒在她幽闭的生命中共写了14部著作。处女作《我的生活》一经发表立即引起全世界的轰动，被誉为世界文学史上无与伦比的杰作。

　　无论海伦. 凯勒的名字周围有怎样夺目的光芒，却照不进她黑暗的世界里，她用纤细的感受，柔软的心灵，善良的幻想去体悟这个世界的种种美好。“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含羞树的花朵在阳光下飞舞，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青草上。那些美丽的花儿，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纷纷掉落。”读这样的文字，眼泪也会纷纷掉落的。

　　假如她有三天光明，为了这个梦想，海伦. 凯勒设计了周密细致的日程表：

　　第一天：清晨要看善良、温厚的人们，长久地凝望所有亲爱朋友的脸。中午要看一些读过或听过的书。下午到森林远足。第一个夜晚无法入眠；
　　第二天：黎明去看黑夜变为白昼的动人奇迹，整天都在首都艺术博物馆浏览，用艺术来搜寻人类的灵魂。夜晚去看戏剧或电影。第二个夜晚无法入眠；
　　第三天：再次迎接黎明，白天到帝国大厦的顶端，第五大街，公园大道，贫民窟、工厂等日常世界留下明亮的目光，午夜黑暗再次袭来时，内心充满了甜蜜的回忆……
　　我们度过无数光明灿烂的日子，我们又看了什么？又看见些什么呢？

　　【黑暗】

　　每天都有黑暗的夜晚，谁会惧怕它呢？

　　中国现有盲人877万，盲人是残疾人中最为困难的群体之一，就像海伦. 凯勒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在所有感官中，我相信，视觉一定是最令人赏心悦目的。

　　“失明的我可以给那些看得的人们一个提示，对那些能够充分利用天赋视觉的人们一个忠告：善用你的眼睛吧，犹如明天你将遭到失明的灾难。”

　　假如真的遭遇三天黑暗呢？我试着劝说自己努力适应这个可怕的话题，也许我的日程表会是这样的：

　　第一天：悔恨交加。我会痛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光明的日子，悔恨没有看到的还有太多，那时如果想看，其实都是可以眼见为实的。如果噩梦成真——我想黑暗的第一天我也会去怀想亲人和朋友。我眼前黑暗无边，只能通过声音去辨别亲人和朋友的音容笑貌了。不论亲疏远近，想起来给你一种温暖感觉的就是朋友。

　　黑暗世界里，朋友是一盏盏记忆的烛光，引领我走出孤寂、走出落寞。通过怀想，远方的朋友不再遥远，身畔的朋友心更贴近。我没有认真看过爸爸的白发，妈妈的皱纹，仔细牢记他们的音容笑貌，如今在黑暗中爸爸的白发闪着银光，妈妈的皱纹像波浪荡漾，原谅我，我是一个粗心的孩子，虽然我已经这么大了。第一个夜晚睡不睡都是一样的。反正我陷在无边的黑暗中，无法自拔；

　　第二天：我在家里摸索着前行，我会怀着绝望的心情去渴望光明。我会想起童年时阳光透过浓荫洒在我身上的斑斑点点。我会想起爱人眼眸中晴空的颜色。我甚至会想到未来的老年，华发在阳光中如洁白的茧，没有光明就无所谓美丽，没有梦想就无所谓青春，正当青春却失去了光明，就无异于年轻的生命死于华年。

　　我想象着曾拥有的物体有怎样的颜色，如何的光亮，我会从阳光晒在身体上的温度猜测今天是阴还是晴，我会干一些简单的活计，我必须如此，沉默和静止都让人发疯，从此以后，不再轻言沉默。相信爱人是我的另一双眼睛，这让我感到些许安慰。我感受着坚强带来的快乐，我还要为孩子作榜样呢！

　　第二个夜晚无法入眠。视觉不好，其它感官会异常敏锐，我会听到一些声音，我会遥想那是流星坠落的声音，这是小草穿过土地的声音，那是花开的声音……我默读着顾城的诗句：

　　也许，我是盲人
　　我只能用声音触摸你们
　　我只能把诗像手掌一样张开
　　伸向你们
　　……大西洋彼岸开始流泪的花朵

　　那声音穿越了无限空虚。

　　第三天：如果我有足够的思想，如果我有良好的心态，那么在失明的第三天我会渐渐地品尝出黑暗独特的味道儿。
　　前两天的幻想使我的眼前落英缤纷。黑暗使人的内心更加柔软，感觉更加敏锐，我会听见深秋花瓣落在大地上的那种——唯有生命才能发出的——让人震颤的声音。我会想象初春花信风的低语和每一颗种子的爆裂。我会从盛夏时骄阳的温度感觉到世界的光明和周身的温暖，慢慢地我会习惯黑暗，接受这生命中难以承受的重量。

　　命运总和弱者开玩笑。走在街上，感觉到人们落在我身上怜悯的目光，有些很热，有些让我疼痛，我尽量保持平衡地行走，可常常跌倒。我开始惧怕这个世界，可我无处逃避，必须承受。“盲目”是个多么残忍的词汇啊！

　　过了一百年似的。此时此刻我不再爱这个世界，可还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家。

　　我不知道，上帝是否忘了这只是个“假如”。

　　假如今后永远是黑暗呢，我不敢想下去。海伦. 凯勒低声“诉说”从前我一直哭，一直哭，哭我没有鞋子穿，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个人没有脚……

　　【永恒】

　　明天我将再次出生，重新看到“一双双托满阳光的手”，我手掌上会有一个太阳。从前的眼泪流得过于轻易，许诺说得多么草率，自信藏着多少傲慢啊！

　　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告诉所有的人关于海伦. 凯勒的故事，提醒人们去发现“世界的美与和谐”。“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见，如果你能看见，就要仔细观察”，葡萄牙作家若泽. 萨拉马戈在小说《失明症漫记》中警示大家，“我想我们没有失明，我想我们现在是盲人；能看得见盲人的，能看但又看不见的盲人。”

　　在巴黎的蒙托尔盖伊街上，有一家盲人餐馆。不是说盲人点灯——白费蜡吗？

　　这家叫做“黑暗的味道”的餐馆最大的特色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很多明眼人偷偷常常光顾这里，体验一下暂时失明的滋味儿。一位失明十年的顾客说：刚开始人们是来这里寻找乐趣的，后来他们发现可以和我们交谈。”所有的顾客都认为这顿饭让他们永生难忘。

　　也许从前我们太在意房间的装饰和就餐的环境了，试想在茫然的黑暗中，我们看不到饭菜的颜色、看不到周围的人、看不到餐厅的装饰，而一门心思地去品尝桌上的饭菜，也许会品尝出米饭的清香、蔬菜的纯味，热爱思考的人，或许可以达到：

　　“浓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只是常”的“菜根”境界呢！

　　经历黑暗之后的复明应该是又一轮的新生了，那时你决不会把任何东西视作无足轻重而轻易放过了，即使“痛苦的伤感也不会闭上眼睛，因为那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闭上了眼睛，也就是闭上了心灵和思想。”海伦．凯勒如是说。

　　海伦. 凯勒是一个永恒的奔跑者，她的一生都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给无望世界带来希望，她歌唱着光明和声音，思想的乌托邦，拥抱海洋，意外的喜悦；她书写着信心与希望，青春集锦，无明世界，以及文字的三味；她久久注凝望着洁白的世界，爱的摇篮，山间的秋季，年华似水……她唱着写着看着，在精神的世界，在心灵的空间里她会说，会听，会看，她用漫长的一生走出了命运中永恒的黑暗与寂寞。

　　如果说黑暗包容着所有失意、所有惨痛、所有绝望，那么能够品尝黑暗味道的人，才能领略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深沉，才能感悟心底无私天地宽的胸襟，才可能常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著，才会知道黑暗之后的光明多么可贵，劫后的余生那么美！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华文出版社2002年版）应该是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的必读书目，“在疾病之前，你是健康的；在禁锢之前，你是自由的；在苦难之前，你是幸福的……这很简单，不幸的是，你总是感觉到前者，回忆到后者。”（萧春雷《箴言》）

　　趁着我们还能看见，还会聆听，还会倾诉和歌唱，去读，去听，去唱，去思考吧，人终将走进生命之后的黑暗与寂寞，那么带着这本书上路吧，飞起来才不会孤单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