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的下水文是不能不写的。可以说全国各地学生的作文水平不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教师不写下水文。表面看只是一个细细的小环节，可里边问题多了，不写下水文，就不知道这个题如何构思，如何成文，有什么难度，也就谈不上有针对性的作文指导，另外，长期的不练笔，笔是要生锈的。一个笔已经生锈的教师怎么好意思张开嘴命令学生写作啊？
　　我在这里要不是要劝老师们下功夫写下水文，而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写作的路子。
　　写作的路子不止一条，但我的这条很独到，不妨听听：

　　思路——“将自己隐瞒起来”
　　我先给大家引一段我的执教《穷人》的实录：
　　《穷人》
　　“……她一动不动，只有死人才是这副模样。桑娜把马灯举得更近一些，不错，是西蒙。她头往后仰着，冰冷发青的脸上显出死的宁静，一只苍白僵硬的手像要抓住些什么似的，从稻草铺上垂下来。就在这死去的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很小的孩子，都是卷头发，圆脸蛋，身上盖着旧衣服。显然，母亲在临死的时候，拿自己的衣服盖在他们的身上，还用旧头巾包住他们的小脚……”"
　　当学到这里时我让学生思考以下的问题：
　　1、请你想像，这位母亲在临死前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孩子身上时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什么？动作会怎样？
　　2、当母亲做完这一切，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神的降临时，她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3、母亲在临死前的一刹那"一只苍白僵硬的手像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她到底要抓住什么？她的手会伸向何处？
　　我对学生说：“我不要求你回答，只要你静静的思考，思考一位母亲的情感……”
　　请原谅，当我在打这些文字时，我仍然控制不住要流泪。当时我是含着泪向学生提出这些问题的，而且还有其他的一些话，原谅我都记不得了，说实话当时我绝不仅仅是用言语来向学生提出这些问题，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女儿在生病时痛苦的呻吟哇哇的哭声和爱人流泪的眼睛，我无法用语言再现课堂上的场景，我只记得当我话音落下后，教室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有轻微的抽泣声……
　　在学完课文后，我对学生们作了以下的小结：
　　1、作家在文章中丝毫没有流露自己的情感，而是用朴实简单自然的笔墨将一幅幅场景描绘下来，让读者自己去感悟……
　　2、真正的悲剧就是作家冷笑着把人们心中的真善美无情的撕得粉碎。

　　然后我立即布置了一次作业，请你摹仿着这种方法写一篇文章，必须是悲剧性质。学生问如果现实中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那怎么办？我说为了掌握这种方法，可以虚构这样的一个故事。
　　第二天，学生的作品大多一般，毕竟小学的孩子们年龄还小生活经历也不丰富，难以有那种深刻的体验。但是任泽霖的作品却让我受到了震撼，她虚构了这样一个故事，我把梗概介绍一下：
　　有一对年青的夫妇开车经过非洲的一片沙漠，结果车子坏了，他们被困在沙漠里。天色渐晚，丈夫一直在修车，修好以后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这时，一只饥饿的狮子奔了过来，他们牢牢的关紧门窗，厚厚的玻璃把狮子挡在了外边，他们却也无法离开。不过他们知道是绝对不能在沙漠里过夜，这个季节一到夜里狂风卷起的黄沙会把他们深深地埋进地里。丈夫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就是一个人到外面用摇把把汽车发动起来然后开车把狮子吓走，可是饿狮就在外边，怎么下去呢？两个人在恐惧中不知所措。突然，妻子平静了下来，他满眼深情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泪水不住地涌出，丈夫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紧紧地把妻子搂在怀里。妻子说我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下去把狮子引开，然后你发动汽车……“不，我不要你这样！”丈夫疯狂地抓住妻子的肩膀。“亲爱的，”妻子那满怀绝望的眼里突然流满了深情，“我爱你！”然后她趁丈夫松懈的机会猛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不，不！”丈夫疯狂了，“快发动汽车，不要管我……”妻子的喊声传来。丈夫发疯似地抓起摇把冲下车去，很快汽车发动起来了。他疯狂地驾着车向狮子奔跑的方向冲去，可是已经晚了，妻子已经被狮子咬死了……
　　暮色的沙漠里，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当时我看到时，心里一阵情感的激荡。我忍住了，然后笑笑，问她是怎么想到写这么个故事，她说挺早以前看过类似的一个故事，只是记得内容与“悲剧”的性质有关，然后就根据这点记忆，重新编写了这个故事。
　　我说你写得很好，已经真正领会了老师所讲的创作的方法，小学生能够写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不过你的文章还可以像托尔斯泰那样再把作者主观的情感体验减少一些，只是用准确的语言来叙述这个故事本身，让这个故事本身去打动所有的读者。我还告诉她，作者在创作中隐瞒自己只是一种方法，作者在字里行间表现自己的在创作时对作品中的人物或者情节的情感体验也并非不对，比如我国的古诗词大多是后者，这个具体的运用要因人而宜，因不同的作品而灵活选择……
　　她若有所思。
　
　　[2004-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