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出发也就是选择离开
西方人也曾把自己当作世界的中心,从自己的家园出发,向古老的东方行进,去寻找亚邦语言,寻找人类的共同语言。香港汉语基督教文化研究所黄保罗教授这样说。他还告诉我们,西方人曾想象中国人是诺亚的后代,把伏羲和女娲想象成《圣经》中的人物。他们还在汉字的“船”中找到了证据——“船”的右边是“八口”,“船”的意思就是八口人在舟中,“船”就是指诺亚方舟。
看来,不仅仅是我们黑头发黄皮肤的炎黄子孙,自诩为泱泱大国子民,认为自己就处在天下的中心,把计算机的源头追溯到算盘。
世界就是这样,彼此参照,互相镜鉴,尽管参照系有可能是幻影,镜子照出的可能是一张变形的脸。
1958年,斯洛伐克科学院的汉学家高利克在《钟山》杂志上看到了王蒙的一篇文章《十字架上》,发现他读过《圣经》,就产生了一个念头:中国作家对《圣经》这部伟大作品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观点。于是他开始研究《圣经》和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关系。
这样的旅程充满了哲学意味,是在探讨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样的旅程也是一个自我印证之旅。法国汉学家弗朗索瓦·于连有一篇文章《我们西方人研究哲学不能绕开中国》,文中说:“我们选择出发,也就是选择离开,以创造远景的思维空间,在一切异国的远处,这样的迂回有条不紊。人们这样穿过中国,也是为了更好地阅读希腊。”出发是为了离开,也是为了再度回归。而回归时,已花非花,雾非雾。
离开它,是为了用另外的眼睛来看待它,是为了更加了解它,在它身上看到一个新的形象。
德国汉学家、波恩大学教授顾彬告诉我们,汉学和日耳曼文学是分不开的,如果当时没有在德国出版《道德经》的话,德国不可能会有什么现代心理小说。德国诗人布莱希特1920年前后看到了《道德经》以后,完全改变了他的文笔和思路。
著名学者、北京大学教授汤一介说:“我从俄国的文学中受惠是很多的。”
这大概就是《周易》中说的“同归而殊途”。
这大概就是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的“此路亦彼路”。
即使在闭关锁国的大清朝,康熙皇帝也曾和当时的耶稣会士白晋一起研究中学和西学,证明西学是中源,中学是西源。
原来,中学、西学,彼此彼此。
王国维干脆说,“学无中西”。钱穆先生也这么说,学不应该有什么中西的。
于连所创造的远景的思维空间,大概和布莱希特、高利克的类似,甚至和写出《中国小说史》的夏志清的也类似。在这个存在着丰富的“异邦想象”的世界上,选择离开,是为了再次抵达。
(杨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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