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慧

  那年冬天，我又一次失业了，只好订了几十份袋装鲜奶，每天去各个小区门口卖，挣点可怜的差价。

  一天下午，天阴得厉害，出奇的冷，似乎要下雪。我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大门前摆摊卖牛奶。陆陆续续卖掉了20多袋。我收钱、找钱、拿奶，手冻得都伸不开了。天近黄昏，却还有9袋奶没有卖掉。我将手抄在袖管里，不停地跺着脚。上身穿着羽绒服还稍微暖和一点儿，两条腿却已冻得冰凉僵直。身边走过一对衣着时尚的少男少女，女孩手里拿着一盒德芙巧克力，男孩手里握着一个布艺圣诞老人。我停止跺脚，问他们，买牛奶吗？男孩问女孩买不买。女孩摇摇头说，买什么牛奶呀，赶紧去参加圣诞狂欢大型聚会吧！

  原来是圣诞节。可圣诞节是别人的，我只想快点把这些牛奶卖掉。好不容易又过来一位大妈买走了两袋奶。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只一会儿工夫，雪就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轻盈地飘落在地上和身上。我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附近的酒店和超市陆续亮起了灯，红灯笼和圣诞树将这个圣诞雪夜装扮得分外温馨。真是一个欢乐祥和的节日，但我只能呆在这里卖牛奶。

  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已经布满了雪花。我拍打着身上的雪，心想：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看来只是相对而言。我冻得瑟瑟发抖。身边又陆续走过一些兴高采烈的男女。他们一定是去参加圣诞节活动吧，长青树休闲餐厅今晚肯定装饰得更浪漫，更有情调了。

  还剩7袋，怎么办？明天就卖不掉了。望着小区楼房里暖暖的灯光，我更感寒冷难过。人家可以在温暖舒适的家里快乐地过节，而我呢，失业，住在与人合租的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大冷天还得出来卖牛奶以维持生计，泪水不禁模糊了我的眼睛。

  忽然，一个童稚的声音传来：“阿姨，你是不是哭了？”我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可爱、擎一把小花伞的漂亮小女孩。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仰头看着我。我勉强对她做了个笑的表情。一个老太太从门口跟了过来：“薇薇，你在干什么？”

  “姥姥快来，阿姨哭了。”老太太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下：“闺女，冷了吧？雪下这么大，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牛奶还没有卖完……”我嗫嚅着。“哦，那给我拿两袋。”老太太掏出5块钱递给我。我感激地找钱、拿奶。这时只听小女孩在喊身边经过的人：“叔叔，赶快来买阿姨一袋奶吧，不然，阿姨回不了家，过不成圣诞节了！”一个小伙子递过来10块钱，“给我来两袋。”一位大姐要了一袋。一位40多岁的男人买走了剩下的两袋。我把牛奶装好递到他手里时，却发现他的手里分明已提着两袋奶。我犹豫着说：“您不是已经买了？”“呵呵，没事，喝不了放冰箱里明天再喝！”

  圣诞快乐！我突然想大声对这个世界说。雪依然在飘扬，远远近近、明明灭灭的灯光温柔地亮着，小女孩天真纯洁的面孔在心底闪烁，一如天使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