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用线条来传播我思想感情的时候，我是十分骄傲的，我十分珍惜这一份艺术遗产

  ■任军伟

  海派大家程十发是“中国画家最高智慧者”（卢辅圣语），他的艺术广度、基于国画本体的思考和探索不仅体现了其过人的艺术智慧，更对当今处于大浪淘沙、青黄不接的中国画坛有着深深的启示。

  “问我南宗抑北宗，东西中外古今同。法从自然归太朴，一笔顷成万物空。”这首诗最能概括程十发的绘画风格，同时也让我们体悟出程十发的艺术成功之道。可以说，程十发的作品体现出了“两个统一”，即“古与今”的统一，“东与西”的统一。何为古与今的统一？在程十发看来，把民间艺术与文人画的矛盾统一，表现为具有现代生活精神风貌的艺术境界即为古今的统一。山水画科班出身的程十发，骨子里裹流着文人画艺术的血液，从他早期的山水、花鸟作品来看，完全是一派文人画的蕴藉。而在特殊年代所从事的连环画创作，使他领悟到了民间艺术的魅力。文人画勃兴，民间画就成了冷门，而他却向冷门淘宝。这在他的绘画语录中也有体现：“我的绘画风格并不同别人两样，我也是‘抄袭’，但不抄袭人家已经抄过的东西，只是我抄的人家不易察觉。我有时从古人中比较冷门的，或者是在古代热门而又冷下来的东西中吸取。”他既画泼墨、写意画，又画规矩的连环画，放放收收，这为他后来绘画风格的“突围”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他以传统文人画的笔法，将民俗色彩与民族题材相融合，在统一中融合成为新的、鲜明的个人绘画风格。而东西方艺术的统一，不仅仅是向西方学习，更重要的是如何化古为今，把它应用到中国画的创新中去。读程十发的画，线条遒劲连绵，方折有力，深得“骨法用笔”之真谛，既能传承中国传统绘画的精华，又吸收了西方艺术的灵感，正如程十发所说，“我能够用线条来传播我思想感情的时候，我是十分骄傲的，我十分珍惜这一份艺术遗产”。可见他对自己的艺术是充满自豪的。

  程十发是一位多才多艺又勤奋多产的画家。他早年潜心研究传统绘画，临摹大量人物、山水、花鸟作品，尤其对陈老莲、任伯年等名家的作品细心揣摩，更为执著。同时，对历史名著、戏曲艺术、民间传统、古今中外文学，有广泛的兴趣、厚积薄发，他直接影响了上世纪50年代的连环画、文学插图和年画创作，成就斐然。而程十发的山水画作品，大都用笔苍劲，苍松翠柏，古树老枝，线条抑扬顿挫，粗细浓淡，纵横转折，青山绿水，旷意磅礴，或山村小景，江南烟雨，均为收藏者爱好。《秋山夕曛图》便是程十发山水画作品中的优秀代表。

  程十发的《秋山夕曛图》轴，作于“己巳早春”，此时画家已经68岁。该幅作品是程十发作品中风格颇为典型的一路，笔墨洒脱精湛，气韵生动，抒情而浪漫，给人一种纵横挥洒、浑厚古朴、生机盎然的艺术效果。这幅作品以平远构图为主，画面景致由近及远，逐步深入，前后关系交代清晰。山石以墨的浓淡变化勾勒大体，简于皴法，空阔疏朗，气息柔和怡淡，表现出了一种怡然自乐的随意。树木用笔挺健爽利，设色沉着古雅。整个画面气势贯通，爽健自然。程十发服膺于倪云林的逸品神韵，又时时参以吴镇湿笔淹润的笔墨，对“二米”和高克恭亦颇有心得。他能博采众长，笔墨多样，表现出驾驭不同技法的才情，而于各种手段中，又能见出其特有的个人情致，显露出一种萧散、淡逸的风神。

  当下，艺术已无明显界限，风格也不再单一，但在艺术的相互吸收融合中仍要保持自己的鲜明个性。程十发是当代海派巨擘，他对海派有着自己的认知，认为海派的精华就是无派，对各种风格都是兼容并蓄。程十发以自己的聪慧和勤奋创造出了新的绘画风格，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被当代学者称之为“程家样”，必将永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