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麦

  我决定带女儿回山村老家。女儿已经7岁了，却从不知道白云深处，山坳之中，有自己的“根”。雨后初晴的山村，天空明朗，空气芬芳，仿佛刚刚沐浴过的清丽女子，每片云彩，每片树叶，都散发着清香，透亮而温婉。蜿蜒的山路两旁，一丛丛的蔷薇鹅黄嫩绿，青绿的花骨朵，宛如邻家的可爱孩童。

  然而，还没等我弯腰，女儿已如一只脱兔，欢喜地奔向一簇蔷薇，弯腰，伸手。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叫：不能摘……女儿抬头，小声说：“爸爸，我不摘，我只是摸摸它们，向它们问个好。我知道，它们都是妈妈的孩子，我弄疼了它们，它们的妈妈会哭的。”我愕然，瞬间欣喜，没想到，女儿竟然有一颗天真无邪的敬畏、怜悯之心。

  女儿开心得像一只蝴蝶，忽左忽右，翩翩而飞，一会儿，大叫着让我看蒲公英的小伞，一会儿，蹲下身子和一株小草喁喁低语……直到暮色降临，才在催促声里，进了老屋。

  晚饭，母亲变戏法一般，做了一桌“野味”：洋雀花蛋汤、清炒小柴胡、春芽炒胡豆等。我担忧地看着女儿，唯恐吃惯肯德基、牛排的她，对这些野菜无法下咽。不料，她不但对奶奶的手艺赞不绝口，更是破天荒地连吃了两碗米饭。

  翌日一早，女儿趁着露珠，挖来各种野花，栽在房前屋后，弄得一身泥，笑脸却似盛开的一朵花儿。

  两天后，锁上老屋返城，女儿紧张地问：“这房子，不会卖吧？”我正讶异于她的问题，她急切地说：“我是这屋檐下的一朵花呢，天天都在的。”

  我抚摩着女儿，笑着点头说：“爸爸是这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