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梅

  江觉迟的小说《酥油》改编自她在偏远的草原藏区开办孤儿学校的经历。小说中人物的苦难与幸福、爱情和分离、信仰和动摇都令人刻骨铭心，具有一种震撼人心、洗涤灵魂的力量。  

  《酥油》的作者江觉迟是一位普通的安徽女子。5年前，30岁的她先坐火车，再换汽车，再转拖拉机，再换摩托车，再骑两天的马，最后还要步行翻过一座山，才到达四川甘孜州的一个与现代文明完全隔绝的原始深山草原藏区。她在那里搜救因频发的泥石流、雪灾等留下的孤儿。

  藏区里的冬天，雪一尺一尺地下，人要时时刻刻地清雪，连几岁的孩子都得投入这场战斗，否则学校都会被埋掉。食物、衣物几近断绝，人的手会生冻疮。那里还有泥石流、雪崩，走进森林会迷路，在河里洗衣，正洗着，浪头会突然打来，把人卷走。不设身处地，很难想象这里自然环境的严酷。

  江觉迟来到这个藏区之后，在寺院的支持下开办了一所孤儿学校。在这所孤儿学校5年期间，因为不适应当地的生活，江觉迟饱受贫血与胃病的折磨，最后不得不住院治疗。在草原上的帐篷里，在酥油灯熏眼的光线下，江觉迟写下了60万字的日记。在治病期间，她把这60万字的日记，改写成一本小说，这就是《酥油》一书的由来。小说中的主人公梅朵就是她自己，小说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所见所闻。因此，我真的不太相信这是一部小说，我更愿意相信是江觉迟的日记，因为，日记是真正面对自己的。

  办孤儿学校，从寺庙的目的来说，是想培养识字的僧侣，而梅朵希望孩子们走出这个世界，去浴沐文明。而小说中的翁姆把自己的私生子送进寺庙时则说，这是菩萨的指使。因为上一生没有修行好，这一生她自己包括她的孩子们，都要轮回一段贫困的生活。这是宿命，不可更改。现在只有安心地供养好菩萨，下辈子神灵才会让她们轮回上幸福。为了这些孤儿，为了自己的梦想，梅朵想方设法融入到这个环境里去，去做一个有酥油味的女人，可是，她终难如愿，这里面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既敬畏又混沌。

  在梅朵和一个叫月光的藏族青年之间，还有一份没有结局的爱情。有一种差异始终存在，那或许可以称为爱与信仰的不能统一。当这个叫梅朵的汉族女子，对着一个猝然离世的普通生命表达她的痛惋与不甘时，那个叫月光的藏族青年，觉得喇嘛们的超度已经为这个生命弥补了一切。月光不会说汉语，也不会写藏文，只是一个本分的草原青年！他会放马、种青稞，可是如果离开藏区却没有本领谋生。而梅朵的胃病与高原反应越来越重，月光相信的寺庙的力量也无法令她康复。他们的爱情，终于在最后变成一个僧人与一个俗家女子的默默相对。

  此刻，小说带来的不仅仅是震撼，更是一种灵魂的洗涤。关于苦难与幸福，爱情和分离，信仰和动摇，小说中都写得特别深刻。朴实的言语中跳跃着纯洁而真挚的情感，那是喧嚣的城市所没有的。随着梅朵的足迹，这种情感已深深根植于这片广袤的草地之上，飘荡在雪山之中。只有将生命注入这片土地，才能如此纯洁，才能播种下如此深刻的痛苦。

  《酥油》还原了藏族生活和藏区的风俗，比如藏民日常生活、雪崩、神墙、女人不得入内的特别寺庙、赛马集会，等等，这些都是藏地小说吸引读者的重要因素。

  （《酥油》，江觉迟著，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年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