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语：管理者完全等同于领导者吗？领导者就一定具备领导力吗？当我们这样追问的时候，教育主政者或许可以反思一下：你是真正的团队领导者吗？剔除权力的背景，你具备真正的领导力吗？《区域教育周刊》聚焦领导力提升，特别推出“领导力”栏目，邀请教育专家和企业管理者，为教育主政者解读“领导”艺术，分析管理现象，指导管理实践。

  作为区域教育管理者，教育局长的基本任务是管理和领导区域内的学校，促进区域教育的发展。但在现实中，许多教育局长上任后，面对区域内教育方方面面的问题，常常不知所措。

  诚然，不管是否具有教育系统工作经历，也不管是否积累了丰富的地方行政管理经验，要做好一方教育的管理和领导工作，都面临巨大的挑战。这种挑战不仅在于教育工作的专业性，还在于教育组织的特殊性。特别是对于区域教育管理者，认识教育组织的特殊性是进行教育管理和领导的前提和基础。

  那么，与其他组织相比，教育组织有哪些特性需要特别关注呢？我认为，至少应该关注以下几点：

  第一，从目标上看，教育组织的目标多样、模糊，难以界定和测量。学校把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作为目标，而人的发展具有无限可能性和明显的阶段性，这要求学校在培养人时要兼顾许多方面。比如，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社会实践能力，并为其接受高一级教育和就业做准备，等等。可见，学校教育的目标多样，同时，这些目标又都比较模糊，难以界定，阐述时容易众说纷纭，难以达成共识。

  实际上，即使有明确的目标，也很难具体测量。商业组织可以明确地测定目标的达成情况，如用销售增长、利润上升等指标，但对教育组织来说却是很困难的事情。这一方面是由于教育组织目标的多样和模糊造成的，另一方面，教育周期长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在我国，素质教育推行多年，却难以落地，其主要原因也在于此。素质教育虽然美好，却很难衡量，而学校内可以具体衡量的就是学生的文化知识掌握程度。这种“挂一漏万”的衡量方式，使教育组织进一步偏离其最重要的目标。

  面对多样而难以界定的教育目标，以及缺乏测定成功与否的简便方法，学校管理便面临很大的挑战。没有清楚一致的目标，就没有分配资源的标准；没有测定成功的手段，就无法评估个人和团体的进步和发展。在这种情况下，考核、评估学校及教师的工作就有相当大的难度。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教育资源的分配大多根据统一原则和公平法则，而不是根据学校的成绩来评定。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说过，对学校的领导，首先是教育思想的领导，其次才是行政上的领导。他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基于他对教育组织特性的深刻认识和把握。

  第二，在结构方面，教育组织具有双重系统特征，既紧密结合又松散独立。比如，学校在课程安排、资源管理等方面是紧密结合的，而各学科之间、教师授课和班级教学活动又保持相对独立。

  这种结构的特点是，教育子系统互相关联，却又保持着各自的特点与个性，可以在不影响其他系统的情况下，对环境的变化及时做出反应。教育行政部门与区域内各学校的关系，就具有这样的特征，同时，学校内管理者与教师之间，也具有松散联结的特点。认识到这一点，对教育局长有效地实施管理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既要对教育组织有关方面加强管理，同时也要注意发挥教育子系统的主动性和能动性，给他们充分发展的空间和环境。

  第三，在技术方面，教育组织的技术具有不确定性。所谓技术是指教育组织的工作方式，在学校，技术包括授课、讨论、实验、辅导、补习、作业和独立学习等形式。实际上，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一种学习方式可以完全替代其他方式。因此，技术的选择往往是建立在不断摸索、参考以往经验和模仿他人做法的基础之上。每一种被采用过的技术都各有优劣，但到底哪些技术促进了学生的变化，哪些技术没有发挥作用，人们迄今无法给予明确的回答。

  这一特点再次提醒我们，教无定法。特别是在当前大力推动教学改革、课程改革的过程中，一定要高度重视和尊重教育教学规律，注意到人的差异性，尤其是学生学习的差异性以及教师教学的差异性，因势利导，才能事半功倍。

  第四，在人员构成方面，教育组织也具有鲜明的特点。其一，学生是学校教育的对象。作为工作对象，每名学生都各具特色，且处于不断发展过程中，而这个过程具有许多不确定性因素。此时，若只讲规范管理，一方面很难发挥作用，另一方面又与教育目标相违背，造成教育者的两难处境。

  其二，教师是一个专业群体，专业人员的特点是愿意自我管理，他们往往希望同行评价他们的工作，不愿意接受来自管理者的评价。他们具有高度自治的意识，而且伦理规范和道德意识强，科层意识弱。这一点与行政机关有明显的不同，行政机关强调层级结构，有明确的办事规范。

  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在学校，教师必须依赖与学生间强烈的情感关系引导学生成长，必须在自主、创造性的教学活动中实现教育目标。因此，必然与科层制度产生冲突和矛盾。

  作为教育管理者和领导者，教育局长如果了解和把握了教育组织的这些特性，就会在管理行为上自觉地减少盲目性和主观性，也不会动辄便拿众多量化指标衡量教育质量的优劣、教师工作的好坏。雅思贝尔思说过，教育是师生之间灵魂的互动。作为一个教育领导者，无论是校长还是各级教育行政部门管理者，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灵魂互动”创造宽松的环境和氛围，过多的行政干预、管理行为和指标要求，都可能使结果事与愿违。

  随着教育综合改革不断深化，教育管理现代化要求越来越迫切，对现代学校制度的建立和教育家办学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些现象的本质均是要求教育者按照教育规律办教育，让真正懂教育的人来办教育。可以说，提升教育管理者的教育领导力，就在于提升对教育价值和教育规律的把握度，以及对教育组织本身特性的了解和认识。

  （作者系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培训部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