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一个学生：“你平时最先做哪个学科的作业？哪个学科的学习任务必须严格按照要求完成？”学生回答：“我首先做化学作业，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不能出一点错误。”听了这样的回答，这个学生的化学老师会不会感到很骄傲？

  有一个学生在随笔中对比自己的两任语文老师：“之前，在王老师的课堂上，我不敢有丝毫分心，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得仔细听她的每一句话，记下她强调的每一个重点，生怕稍有大意而被训斥；现在，张老师的课上我放松多了，有时甚至开小差也没人管。王老师教的时候，我的语文分数超过年级平均分一大截，而张老师教我的时候，我的分数总在年级平均分以下。”看了这段文字，王老师可能会很欣慰，而张老师就要失落了。

  学生完成我的作业一丝不苟，完成其他教师的马马虎虎；学生上我的课必须聚精会神，上其他课可能心不在焉；学生在我面前像温顺的绵羊，在其他教师那里却为所欲为……这样的教师值得骄傲吗？我认为，不仅不值得骄傲，还需要深入反思。

  反思之一：教师是想看到真实的学生，还是伪装的学生？在学生面前，教师尤其是班主任，本身就有一种天然的权威。学生为了顺应自己内心并不认同的教师的规矩，往往就会使出“变色龙”的本事：当着教师的面，装出乖学生的样子，一旦没有教师监管，就恢复散漫放纵的本性；面对严厉的教师就表现得中规中矩，面对温和的教师就无所顾忌。教师要面对真实的学生才能有真正的教育，而让学生真实表现的前提就是真正的师生平等。如果校园中有大量伪装的好学生存在，那这所学校显然缺少平等的师生关系。

  反思之二：教师的教育方式是让学生内心认同，还是深感恐惧？学校是学生学习的地方，当然也是允许学生犯错误的地方。犯错误的学生经过教师的教育，如果能够真诚地反省、觉悟，那就说明教师的教育方式是比较成功的。但是，在现在的教育环境中，许多犯错误的学生接受的是训斥与惩罚，这种教育方式带给学生的往往是内心的恐惧。学生会因为害怕严厉教师的责罚而先写这个教师布置的作业，会因为害怕达不到严厉教师规定的考试成绩而更加重视这门学科的学习。因此，学校里对学生很强势的教师，往往也能教出成绩不错的学生。然而，当学生由恐惧变成顺受的时候，这样的教育就扭曲了师生关系，甚至戕害了学生。用教师与医生相比，医生医身，教师医心，二者既相似又有所差异。医生医身稍有差错，患者就会有明显表现；而教师教育学生的方式不当，学生心灵受到的伤害则可能会埋在心底，暂时表现不出来，但日后终究会爆发。如此看来，教育方式出错，其实也是一种“事故”。

  反思之三：教师是把学生当作需要关爱与引领的人，还是实现自身价值的工具？许多学校评价教师看重的是教师任教班级的整体成绩与荣誉，如果顺应这种价值观，那么教师难免会视学生为实现价值的工具。因此，有些教师会对学生不加区分地制定规章制度，统一执行，培养出所谓的“示范班”、“超强班”。即使有些个性特殊的学生极不适应，也只能在这个大环境中被裹挟着，身不由己。

  因此，教师不能盲目为自己在学生中建立的所谓威信而骄傲，教师的自豪感应该建立在尊重学生差异的基础上。教师应该注重对学生的引领，对学生内动力的激发，而非简单粗暴的震慑、威逼、控制。

  （作者单位系北京市十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