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锻炼和教育必须被看作是有助于我们内在能力倾向发展的影响。我们能够控制环境的影响，使之与支配人的能力生长的法则相一致。教育上的努力也同样要与之相一致；然而，教育和锻炼的实施又都可能与之相抵触。只有当这两者与支配人成长的法则相一致时，人们的锻炼和教育才具有他们本来意义上的价值。如果它们不一致，那么人的天性就会被扭曲，这正如妨碍植物各部分物质的外部力量扭曲了植物一样。如果教育和锻炼与支配人的能力发展的法则不协调，与将人类各种力量统一到一个共同的目标中的人类意志的原始纯洁性不相协调，那么就会有种种外部力量来干扰人类天性发展的法则，其危害与威胁植物或动物生长的外部作用力量是一样的。由于上帝的恩赐，人身上的实际才能和知识是彼此独立的，但是他们在执行意志时是永恒统一的。信仰和仁爱使意志获得了自由，通过这种自由，引导我们知和行的全部能力获得发展，以充分地解释我们内在的人性，在上帝的帮助下，使肉欲服从于信仰、仁爱和正义的要求。但是除非上帝在他的心中，否则肉欲就会取得支配地位。它们会毁坏我们的人性，使我们丧失上帝赐予我们的信仰和仁爱。

  ……

  生活已不再像过去那样纯朴、直率。我们已失去了古老的诚实精神，我们难以相信诚实精神尚能恢复。我们用嘴来赞美我们的祖先，而内心深处则与他们相距遥远；我们的行为与他们不同，正如澳大利亚人的行为不同于我们的一样。我们已把他们作为必不可少的知识变成了大量无价值的知识，把他们认为无益的愚昧变成了必然的事情。我们用没有思想内容的空洞的语言形式取代了他们那健康而积极的天生智慧——文字符号从健全的感觉中吸走了血液，就像野貂抓住鸽子的脖子吮吸它的血液一样。我们不再了解我们的邻居、我们的穷亲戚、我们的同胞。相反，我们阅读报纸，了解君王家族史，了解宫廷、戏院和大都市中的种种轶闻趣事，而且就像每天替换衣服那样改变我们的政治和宗教观点；就像变换款式那样从不相信变为信仰圣·弗朗西斯，然后又退回不相信。我们的祖先既简单又有力地锻炼他们的思考力；没有人费神去探求更高级、更难懂的真理。与此相对照，我们则懒于通过训练思考力以便在这方面与先辈相比。相反，我们却学会了谈论一大套玄奥抽象的东西。我们浏览一些通俗报纸以获得高深研究的成果，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些内容。在我们的祖先中，每个健全的人至少努力通晓一件事情——就是他的职业，并把这看作是光荣的事情。现在身居高位的人凭的是出身豪门。许多人为他们父辈的职业或地位感到羞耻，不去从事父辈的职业，反而非难别人的工作，将自己的工作经营得一团糟。维系公民地位的全部精神在我们中间消失了。除了显示我们已经有了什么和已知道了什么以外，我们不再过问我们是什么；我们尽力炫耀所有和所知，似乎它们是用来出售的……

  所有这些人为虚设的遮蔽物都必须通过教育改革来清除，教育改革同关心穷人是一回事。然而什么是那种正确的教育呢？它如同园丁的艺术，成千上万棵树木在园丁的照料下开花、成长。园丁对树木的实际生长并不能有所作为，生长的原理存在于树木本身。园丁植树，浇水，而上帝则让树增高。不是因园丁松开了树根才使树从土壤中吸收养料；也不是因他把木髓同木头、木头同树皮分割开来才使树从根部一直到顶端的嫩枝各部分得到发展，使各部分聚拢到一起，组成永恒的统一体，由此生产出其生存的最终结果——果实。关于这一切，园丁一无所为。他只是浇灌了树根难以深扎的石头般的干涸土地。他们只是排除了积 水使树木不遭水淹。他仅仅看护着树林，使外部力量不致伤害树根、树干或树枝，不致干扰使树的各个部分结合起来以保证树木健全生长的自然秩序。教育者也是如此。他们没有传授给人们一点能力。他既没有提供生命也没有提供呼吸。他只是看守着，以防任何外部力量的伤害或干扰。他关照着让人们的发展沿着与其发展的法则相一致的轨道进行。但是，他必须充分地认识人类心智的特殊构造，这一构造适于将人的各种能力结合起来以实现他最终的使命。他懂得大众教育的正确方法必须与人类能力发展所遵循的永恒法则相一致，他还知道，这些方法必须有利于增强和净化我们各种能力的、道德的、宗教的束缚。我们天性中的道德、智慧和实践能力必须一如既往地来源于它们自身，服务于它们自身。信仰必须源于信仰，而不是源于对被相信事物的了解。思想应该通过思维活动而产生，而不是通过对所思问题或对思维法则的认识。爱也必须由爱发展起来，而不是来自谈论什么值得爱和什么是爱。同样，实践能力必然来自实际操作，而不是来自不厌其烦地谈论操作；人的能力范围决定了我们知道什么和能够做什么，然而这种能力范围必定从属于我们意志的高级法则……

  （选自《裴斯泰洛齐教育论著选》，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5月第一版，夏之莲等译。）

  随看随想

  约翰·亨里希·裴斯泰洛齐（1746-1827）是19世纪瑞士教育家。教育小说《林哈德和葛笃德》是他的代表作。

  裴斯泰洛齐有主持斯坦兹孤儿院、创建布格多夫小学、开办伊佛东学校等教育实践。

  他百年诞辰时，瑞士人民为他立碑，碑文写道：“这里安息着……新庄和斯坦兹穷人的救星，布格多夫和伊佛东国民学校的创建者。一个人道主义教育家、基督徒、优秀公民和真正的人。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该文选自《1818年对我校师生的讲演》，题目是编者所拟。这是裴斯泰洛齐在伊佛东学校周会上讲演的辑集。（任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