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克·帕尔默在《教学勇气》一书中谈到一个问题，是他在教师工作坊时让教师们做的填空题：“当我教得最好的时候，我就像……”答案并不唯一，或许每个教师都会有不同的教师形象隐喻，比如：天使、溪水、美丽的图画书……以一种“纯真而原始”的方式，帕尔默引出了他的教学观点，即教师应自我认同和自身完整。

  帕尔默自己的隐喻是牧羊犬，他意识到他的工作是将学生带到一个可以得到食物的地方：好的课本、计划好的练习、启发性问题、纪律良好的对话；然后让学生自己喂饱自己：学生主动学习；给学生转移到下一个牧场：让学生学到别的知识；把学生群集在一个地方，拦住危险的掠夺者，对迷路和逃走的个人给予特别的注意：能够很好地掌控课堂秩序，使共同体中的学习者能够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习上。

  如果由我来做这道填空题，我会这样回答：“当我教得最好的时候，我就像树上的甜果。”我更强调的是生长，从大地而来，向大地而去，每一天都被赋予新的甜度。我所能为教育贡献的全部能量与美好，都基于我自身生长与熟成的程度。所以，我的教育与我的自我教育息息相关。

  我希望自己站在讲台前，或走在学生中间，是幸福而甜美的。通过这样的隐喻，我潜意识里的主体目的性被显现出来，我意识到我可能的光亮在哪里，而我的阴影又在哪里——我并不像牧羊犬那样具有强制性质的约束力，我只努力使自己更加完善来吸引他者的靠近。但是，这毕竟也是一种可能性，甜果般的红润、芳香也可以吸引和召唤人。

  于是，我看到自己的潜能在哪里——这是任何一本教学论书籍、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都不能教给我的，是我自己发现的，且仅属于我一个人的心灵图景：我可以不严厉，可以拿出更好的教学预设和生成，可以更敞亮地与学生交流对话……

  当我认同了自己，也识见了自己的心灵图景，仿佛抓握住许多我教得最好的时光：

  我曾经上过最好的课，点亮过教室里的每一双眼睛和每一颗心灵。

  我曾经开过最好的晨会，讲过最动人的故事。

  我曾经带过最好的班级，每一个学生都让任课教师喜欢。

  ……

  当我的行动与我的理念重叠起来，我自己所呈现的教师形象与我的心灵图景一致了，那样的生命场景是我最好的教育时光。这些原本被忽略的散落的教育时光，因为我意识到了它们，被串成闪亮的珠串。这珠串对我讲述着作为教师的幸福，也使我更愿意做教师。

  甜果的隐喻并不只是带来自我安慰的心灵鸡汤，甜果的形象也是我内在的评判者，是我内心的导师，它提醒我：

  今天班级地面脏乱的时候，我的表现不够优雅，甚至有些粗俗。

  课堂上出现了节奏拖沓的问题，是因为预设得不够精细，有些细节没考虑到位。

  这次交流没有切中关键点，某某学生的心结始终没有打开。

  ……

  所有不够甜美芬芳的时刻都在提醒我，目前的我离甜果般的心灵图景仍有差距，仍需努力使自己完整。所以，我仍然需要省思，思考可以采用什么方法改善自己，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会省思自己如何才能复归到甜果般的状态，并将这些思考转化为实际的教育行动。

  如果说一个教师拥有最好的教育时光，那一定是与他最好的教育理解相连接，他最好的教育行动一定与他理念中最好的教师形象相连接。教师应该能够与自己的心灵图景相遇，看见理念中的自己，知晓基于“我”的天赋所能达到的最理想的教师形象，并负着这个形象努力向上攀升。

  （作者单位系哈尔滨师范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