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友孙善学是北京电子科技职业学院院长，他请我给学院写一副对联，“最好是好记的、有趣的”。

    什么对联既好记又有趣呢？睡到半夜，突然想到一种构思，赶忙起来记下，第二天整理成一副完整的对联：

    金木水火土，衣食住行，有声有色；

    规矩绳权衡，梅兰竹菊，多艺多才。

    上联是办学。学院的专业涉及各行各业，又与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凡是社会进步所需要的，都是他们办学要考虑的方向。比如，大兴机场启用，飞机数量大大增加，修理人员极缺，他们马上设立飞机机电设备维修、飞机电子设备维修专业——这样办学，就是“有声有色”。

    下联是育人。规矩绳权衡称为五法，出自《礼记》，“规、矩取其无私，绳取其直，权、衡取其平”。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它们的品格是君子的品格，也是知识分子的品格——守规矩、有德行、多技艺、长才能，学院的学生应该成为这样的人才。

    自我诊断，这副对联有两个小毛病：金木水火土，除了“金”都是仄声，平仄不调；与“金木水火土”5个字相匹配的“衣食住行”是4个字。但是，上下联的这些“套装”分别是五行、四需、五法、四君子，不宜拆挪，也就无法在其他方面强求了。

    学院认可了这副对联，说是“好记”也“有趣”，雅俗共赏。

    春节过后，防疫不能出门，正好在家写字，就当作“新春试笔”了。

    选纸，裁纸，折纸，调墨，润笔。写完“衣食住行”，戛然而止。我思考良久，必须加上一个“医”字。人生所需，除了衣食住行，少不了“医”：医生、医药、医院、医学……

    已经过去的己亥年，我也是“运命多舛”，生平第一次住进了医院。遇到的大夫和护士都是业务娴熟、医术高超，我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医护人员的辛苦。上午做了心血管微创手术，夜里子时又做了右腿主动脉除栓，将大夫从家里唤回到医院，直到凌晨5点才离开手术室。我的主治医生说，自己的手机24小时不能关，下了班也不轻松，经常晚上或者夜里被召唤回去。

    他们的确很累，但更累的是心。尤其近来一连串的伤医事件，一次次冲击他们绷得很紧的神经，要微笑着对待眼前的病人，还要防备脑后的拳头和刀子，难道我们要像鲁迅先生说的必须“横站”吗？医生的内心世界变得很复杂：我们救死扶伤，谁来救扶我们？人们把生命托付给了医生，医生成了病人的主心骨，这种牢固的医患关系，如今变得越来越脆弱，意志再坚强的人也难承受这种连续的打击。

    不尊重医生的人，无异于毁灭自己。在武汉抗疫所折射出的“世相百态”中，“医态”是最动人也是最让人揪心的。在生命危机关头，能安慰你、温暖你、救助你的，只有医生和护士，这就是我们向林巧稚、蒋彦永、钟南山致敬的理由，这就是我们向坚守在第一线的医生致敬的理由，这就是我们向从世界各地、全国各地驰援武汉的医生致敬的理由！

    我们离不开“医”，“衣食住行”之外，一定要加上“医”。

    笔还要接着试。上联多了一个“医”，下联也要多一种植物才行。与人的道德、操守、精神、品质相关的植物，也是“可爱者甚蕃”。我从中选了两个，莲和松。我“试”用的是“松”，当然，松与竹梅合称岁寒三友，也是一副“套装”；可如果用“莲”呢，让人想起《爱莲说》，也是有不少深意的……

    （作者单位系中国地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