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活动中，师生共读、亲子共读颇为热闹。各路阅读推广人都十分强调共读的重要性，提供了许多实施共读的策略。然而细究起来，这些策略中往往只重视教师、家长单向的输出，缺了“共”字，只见居高临下的“教育”，不见平心静气的对等交流。

    什么是共读？直到我与自己的孩子开始共读才发现，共读首先要共情。成年人，或迫于生活压力，或困窘于人际尴尬，渐渐地羞于谈论诗与远方，也不再远望蓝天。于是，常常把经过岁月沉淀久酿之后蕴得的人生“哲理”用来指导孩子的生活乃至阅读。

    此时，阅读不再是童年生活的美好，反而成为我们指导孩子“朝拜”功利的圣殿。我们居高临下的指导，试图帮助孩子在书籍海洋中学会“游泳”。然而，我们忘却了阅读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孩子是一个男孩，从小就喜欢搭乐高积木，读乐高的搭建说明书是他的一种乐趣。曾经，我也买了许多有名的绘本，准备和他一起看。但在共读中我发现孩子并不感兴趣，一如既往地埋头于乐高说明书，丝毫不愿意亲近绘本。不甘心，再试。我又拿出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西游记》连环画。这次，老老实实遵循故事引路的策略，先是大谈西游记中的精彩故事，后来又把连环画放在面前，如此“诱敌深入”应该可以成功了吧。不料，得意了没几分钟，连环画又被塞到沙发底下，充当乐高积木城堡背景。

    一败再败，好胜心油然而生。再出一招，奖励看书。这招果然管用，为了拥有更多的乐高积木，孩子终于乖乖坐下与我“共读”了。

    成功送出几套乐高玩具后，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这难道就是共读？斗智斗勇后，看到的不是美滋滋地享受阅读，而是急匆匆地完成任务。如此，是阅读的胜利，还是“乐高”的胜利？

    为了挖出小男孩心底那些“秘密”，我陪着他一起读说明书，搭乐高积木。为了一个零件的位置争论不休，反复分析说明书的图示。一次，儿子为了说服我，一二三四地摆了四条理由。蓦地发现，这难道不是阅读吗？所有的证据都来自说明书上的步骤，述说的逻辑也是经常按步骤搭建的结果。

    久久沉思，我的阅读观确实出现了问题，萦绕在意识深处的就是那句：我是为你好。然而，我们忘了儿童的内心真正需要什么？我们忘了，童心之初到底是什么？当孩子不再亲近《安徒生童话》时我们会焦虑，担心他们是不是不再亲近阅读了；当孩子不再依偎着我们，听我们讲过去的故事时，我们担心他们与文学绝缘。我们在焦虑中变得强制而专横，变得不再能看见童心深处和我们久已失却的真诚。

    时至今日，我仍旧为当初的发现而激动，因为我的孩子——那个男孩并没有因为只看说明书而远离文学和阅读。反而因为这份喜好，在阅读中更增添了一份理性。

    让我们放下焦虑，放下功利，守住童心，一起同行。

    （作者单位系上海师范大学附属第二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