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教师贺秀佩:睁着双眼,如同在云端行走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0-12-1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要开家长会了,贺秀佩选几个学生作为助教跟她一起见家长。她告诉学生,每个人回答一个家长的问题,如果太难了,可以请老师回答。经过“mini”演讲的实践,学生有了上台发言的经验,面对家长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学生答得真诚又轻松,两个班8个问题,贺秀佩没有捞着多少回答的机会。家长会结束了,许多学生问:“下次家长会什么时候开?带我去家长会吧。”

    贺秀佩讲课文的时间不多,读书、观影、写作、演讲、作文点评,占用了大部分时间。她觉得基础知识加技巧训练的课堂太不好玩,即便是在中考前12天的课堂上,还花15分钟让学生看一则“一席”演讲。

    当时,张予琛还有点不理解,跟同学嘀咕:一部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看四节课,再讨论几节课,会不会有点“不务正业”?上了高中以后,有时候看到某些作家的话,她会突然想起来:“好像以前哪节课贺老师给我们推荐过这个作家。”接着又会想起贺老师以前说过的一些话、一些事,常有“朝花夕拾”的心境。

    贺秀佩和朋友经常在宁波“天一书房”举办公益讲座,包括作家主题讲座、书店跨年活动等;在博物馆开诗歌朗诵会;到大自然中去冬令营——营员不只是自己的学生,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小伙伴;组织在隔壁高中上学的毕业生和现在的学生举办足球比赛;假期外出旅游,会给学生寄明信片,每张都写得密密麻麻;旅行途中随时拍下视频,与学生分享彼时彼刻的感受……葡萄牙著名作家佩索阿说: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贺秀佩所理解的语文课可以借用一下这句话:语文课的范围,略大于整个宇宙。

    “我是一个中文人”

    “如果学生喜欢语文,早晚会发现:课文不等于范文。”20世纪90年代初,上六年级的贺秀佩读过许多经典作品后,便觉得课文没什么意思。自己教书之后,她效仿前辈取舍教材的做法,把课文作为思辨类素材,请学生对单元课文进行排序打分,撰写质量报告。

    最近,讲《藤野先生》一文,贺秀佩买来一本《灵台无计逃神矢——近代中国人留日精神史》,这本以鲁迅诗句为题的书,提供了近代中国学生留日的复杂图景。“下次再讲这一课,也许我可以涉及留日‘群像’。”她不断跳出自己的舒适圈,拒绝重复。

    贺秀佩认为,帮助学生通关升学是一个老师不能回避的责任。不过,注重为学生的成长打下生命底色更重要,在谋求师生双方提升的过程中,作为副产品,学生的考试成绩会随之提高。“不能通过考试,尤其不能通过升学率、重点率来证明自己。”跟贺秀佩聊天,听不到她说学生的成绩。“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为一名语文老师,至少是一个中文人。”她看见的、在意的不仅仅是“三年的学生”,而是完整时段的学生,是完整的人。在学生心里,她也不只是老师。

    张予琛上高中后,学《桃花源记》,课后习作要求谈谈对乌托邦、桃花源等概念的理解。她想到了初中生活,“初中语文课就是我的桃花源,我经常通过回忆来取暖。”张予琛希望这样说不被看作“煽情”。

    严畅的手机里,贺秀佩的备注是“贺姥姥”,这是他当年给贺老师的外号,甚至当面这样叫,贺秀佩听后笑眯眯,并不生气。青春少年的无知、叛逆得到了“贺姥姥”的无限包容。多年过去,这备注仍不愿改。只不过,“贺姥姥”成了一个可以讲知心话的“姐姐”。

    教师节那天,回来看老师的学生很多,贺秀佩却“消失”了。后来她跟学生解释:“教师节不一定要来看老师,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或者有开心的事情来分享一下都欢迎。”她不希望用“师恩”绑架学生。

    回望近20年的职业生涯,贺秀佩竟然回忆不起碰到过什么教学上的难处。她很享受当下的状态:努力享受个体生命的具体而微的喜悦,接受和体察真实的自我,看见自己和他人,坦然接受与别人不一样,做认为该做的事情,在“应该做”里找到乐趣,找到成就感。在典籍与学生之间牵线搭桥,发现每个学生的不同特质,给焦虑的家长一颗定心丸,夜深人静时享受驾驭文字的自由感以及思考问题之后的清晰感。

    鲁迅在《阿长与〈山海经〉》里赞美阿长:“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贺秀佩相信:“限制你的是你自己的限制,老师打开自己的限制或者争取了一些空间,教育就有了多种可能。”

    做冬令营的那几天,贺秀佩和朋友三个人,白天负责几十个人的吃喝拉撒,晚上熬夜做公众号,累到几乎撑不住;请朋友来讲座,自己做主持,曾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开车上百公里去奉化书城做讲座,车里带着班上一个陷入情感危机的男生,一路倾听与安慰……刚工作时,贺秀佩曾经想过不把工作带进生活,现在看来真的做不到。她并不是工作狂,喜欢宅家读书,也经常背包携友出行,穿梭于各大城市的剧院、书店、博物馆之间,也会到国外旅行;认识不少校外甚至外地的同行,有的成为好朋友。但这是生活还是工作?

    不管怎样,贺秀佩乐在其中。“中国首位留学美国的学生容闳在自传中回忆1870年获悉派学生出洋留学计划被政府采纳时写道:‘我兴奋得不能入睡,整个夜晚,都像夜鹰睁着双眼,身体飘飘然,如同行走在云端’。现在常常能体会一点他的心情。”她写道。

    (贺秀佩,1979年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好读,相信经典穿越时空的力量;教书有兴致,带初中学生一起“口述家族史”;寻书店开讲座,整理“我的年度书单”等。现任教于浙江省宁波市兴宁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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