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我来给女儿办退学手续，换个专业从高一读起。”

    “退学？”开学报到第一天，家长的一记“当头棒喝”，彻底打乱了我的节奏。

    我知道，此时家长需要的是老师对他们的理解，希望在精神上得到温暖的支持。我马上就冷静了下来，站在家长的立场上说道：“您别激动，高考迫在眉睫，换专业也有一定的风险，我建议还是继续读下去。”同时分析了当年高校扩招政策，孩子考上舞蹈类专科学校没有问题，目前艺术类培训就业前景很好……

    在与家长聊天过程中，小雨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坐在凳子上。当我问她关于退学怎么想时，她从嘴里挤出3个字“无所谓”。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女孩嘴里听到“无所谓”3个字，没想到后来这是女孩跟我说得最多的3个字。

    之后在班级卫生安排时，无论是倒垃圾、擦黑板还是做“垃圾分类”督导员，她都只会淡淡地回我3个字“无所谓”，干脆又利落地终结所有话题。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个女孩变得如此“佛系”？一次又一次试探，我希望有一天，“无所谓”女孩能够向我爆发，然后倾诉内心，但她一直没有。终于有一天，我在女孩爸爸的微信朋友圈看到了一张全家福，原来女孩的爸爸组建了新家庭，并且有了新的孩子。所有问题都清楚了，我突然对“无所谓”女孩心疼起来，也似乎理解了在她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外表下，缺少了多少家庭的温暖与爱。

    每个职高学生的背后都有一部辛酸史，这是师德培训时学校领导在大会上说的一句话，乍一听到就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没错，我们总习惯将“叛逆”等标签自动贴在职高学生身上，评价他们的时候也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却很少花时间思考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这样？许多人说，教育要慢一点，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花开，现实却是时间从未在慢开的花朵上多停留一秒。作为教师，我能做的就是在陪伴学生成长的路上不断调整步伐，配合他们行进的节奏。

    “小雨，下周一我要上公开课，走，跟老师逛街去，帮我挑挑合适的衣服。”还没等她回答，我就赶紧说道：“无所谓吧，走。”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杯奶茶，手挽着手，不是师生，更像是朋友。终于，她开口了：“老师，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恨爸爸，他从来都不关心我，开学那天是因为我跟他吵了一架，他就带我来到你这里……”说着说着，小雨情绪逐渐激动，“老师，你是第一个陪我逛街的老师，以前从来没有过。”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嚣张”，此刻却那么无助的女孩。待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我与她约定每半个月或1个月，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宣泄自己的情绪。

    自从那天之后，小雨在我面前再也没有说过“无所谓”3个字，不仅用心学习专业，还有了很大进步，我也用她的努力说服了她的父亲。如今小雨已经大学毕业了，与朋友合作创办了一家小有规模的舞蹈培训班，虽然大家工作都很忙，但我们的约定一直都在延续。

    开学第一天，每个学校都会开展各种各样有仪式感的第一课。我的开学第一课，在此之后的每一年，都会围绕着那一年的这对父女说起，因为正是他们教会我作为教师最为“核心”的东西——爱与理解。爱自己，也爱这个世界；理解自己，也理解对方。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永远用爱与理解与学生交往，才能带他们走向美好未来……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桐庐县职业技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