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推荐 |〔美〕爱默生真正的学者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1-10-1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随看随想

    本文选自爱默生在剑桥联谊会上的演讲,此处的剑桥不是英国的剑桥,而是美国波士顿的一个小镇,美国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都在此镇。爱默生在这篇演讲中着重探讨了教育问题。在选文中,他强调人生来即为全人,真正的学者即教师,要为人的全面成长服务。我们不能将学生视为物品,而要看作一个真正的人。在本文中,他强调自然对人的影响至关重要,人的心灵是在自然的启示下成长并发现真理的。人在自然的影响下能更好地认知自我,这正与古希腊的箴言“认识你自己”相合。(杨赢)

    有这么一则寓言,来自某一段失考的上古时代,它传达了这么一条未经探索的古训,说创世之初,诸神分“人”为“众”,以便人可以更好地自助自立;恰如手被分为五指,可以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样。

    这则古老的寓言包含着一个常新而崇高的道理:有一个“全人”——只是部分地,或者通过一种天赋体现在各个具体的人身上;你必须接纳全社会,方能发现这个全人。人不是一个农民,不是一位教授,不是一名工程师,他是全体。人是牧师,是学者,是政治家,是生产者,是士兵。在分工的或者社会性的状态中,这些职能分配给个人,每个人就要去做这项共同工作中的自己的份额。各干各的,互不干涉。这则寓言的言外之意是,各人要想掌握自己,有时候就必须从自己的劳动中回过身来,把其他的劳动者统统揽入怀中。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原始单位,这个力量的源泉,已经分割成千千万万,而且一分再分,散播开来,结果溅泼成水滴,再也聚不起来。社会是这么一种状态:各个肢体任凭从躯干上截除,于是有了许多行走的怪物招摇过市——一根灵巧的手指头,一截脖子,一副肚肠,一只胳膊肘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

    于是,人蜕变成一件物品,蜕变成许许多多的物品,农夫想到他职务的真正尊严时难得欣喜,因为他只不过是打发到地里去搜集食品的“人”。他看见的只有他的斗和车,目无他物,于是他沦为农夫,而不是农庄上的“人”。商人很少给他的工作赋予理想的价值,而是为他的技艺单调的常务所苦,灵魂受制于金钱。牧师变成了一种形式礼仪;律师变成了一部法规汇编;机械师变成了一台机器;水手变成了一根船缆。

    在这种职能的分配中,学者就是被委派的智能。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主动思想的人”。在沦落的情况下,当他成为社会的牺牲品时,他就容易成为一个单纯的随想客,或者,更不像话,成了别人的学舌鹦鹉。

    把学者看作“主动思想的人”,关于他的职责的全盘理论就包含在这一观点中了。自然在用它所有的恬静的、告诫的画面诱导他:过去在教导他,未来在邀请他。其实,每个人不就是一名学生吗?万事万物不就是为了这名学生的利益而存在的吗?说到底,真正的学者,不就是唯一的老师吗?然而正如那句古训所言,“万物都有两个把儿:当心切勿抓错”。在生活中,学者也常跟人类一起出错,从而丧失了他的特权。让我们看看他在校时的表现,并且就他接受的主要影响将他考量一番。

    对心灵的诸多影响中最早的、最重要的非自然的影响莫属。每一天,太阳照耀;日落以后,黑夜降临,繁星闪现。风永远在吹,草总是在长。每一天,男男女女在交谈,在观看,也被观看。面临如此壮观的景象,学者应当伫立凝神,遐思悠悠。他必须在自己的心灵里确定景观的价值。对他而言,何谓自然?上帝的这张网绵延不断,不可理喻,无始无终,然而总有循环往复的力量回到自己身上。就此而言,自然绝像学者自己的精神,他永远都找不到它的始,它的终——它是那样浑然一体,那样无边无际。在遥远的地方,当自然辉煌闪耀,星系连着星系,像光芒一样射出,向上,向下,没有中心,没有周边之时——无论以巨大的整体,还是以细小的微粒,它也是急着向心灵表白自己。开始分门别类了。对年轻的心灵,每一件事物都是单个的,独立的。不久,它发现怎样才能把两件事物并到一起,并看出了两件事物,一个性质;然后是三件,再后是三千件;受到自己的一体化本能的压迫,它继续糅合万物,消除异常,发现在地下的蔓延的根柢,凭什么对立而远离的事物融会聚合,凭什么茎上能长出花朵。它很快得知,从历史的曙光初现之日起,对事实的积累和分类一直在进行。然而何为分类,不就是察觉这些物体不混乱,也不怪异,而是存在着一条也是人类心灵的法则的法则吗?天文学家发现几何学——人类心灵的一种纯粹的抽象,就是对行星运行的测量。化学家发现物质中无处不有比例和纯概念性的章法;科学不过是在最不相干的部分中发现类似,找出同一。雄心勃勃的灵魂在每一个顽固的事实面前坐下;逐一将一切奇异的结构、一切新颖的能量,分出类别,归出法则,并继续借助洞见,激活组织的每根纤维,自然的各个边缘。

    这样,对他,对岁月穹隆下的这名学童有了这么一种提示:他和这穹隆是同根所生,一个是叶,一个是花;同脉共振,同气相求。那根为何物?不就是他的灵魂的灵魂吗?一个过于大胆的思想——一场过于狂野的梦。然而当这种精神的光芒将来揭示了更加凡俗的诸多自然现象的法则之时——当这名学童学会崇拜灵魂、发现时下的自然哲学只不过是灵魂的巨手的初步摸索之时,他将会像盼望一位动人的创造者那样盼望一种不断博大精深的知识。他一定会看到自然是灵魂的对应,二者处处投契。一个是印章,一个是印迹。自然的美就是他自己心灵的美。自然的法则也是他自己心灵的法则。于是自然变成了他量度自己成就的标尺。他对自然多一分无知,就对自己少一分掌握。总而言之,古训“认知自己”与今嘱“研究自然”最终变成了一个箴言。

    (选自爱默生《爱默生随笔》,蒲隆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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