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本书阅读,为生命找到一个真实的去向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1-10-27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父亲几乎全部的知识与技能型教育都是在参军入伍后完成的,在此之前,他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学校教育。可是我不会忘记,父亲面对复杂电路及设备难题时平凡却从容不迫的身影。母亲虽然完成了初中教育,但作为一个平凡家庭里的“50后”,难免遭遇时代的艰难和困阻,加上又是家中的“大姐”,也难说母亲的学校教育有多么系统、完整。可是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母亲捧读一本小说时的陶醉。      坎坷的生活使父亲笃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平凡的日常让母亲坚守“平平淡淡才是真”,一个那么理性,一个如此感性。而我似乎没有太多受到父亲“急用先学,急学先用”的影响,反倒更偏于受到母亲“无欲无求,淡然坦然”的心境启发。从记忆中孩提时代的阅读开始,我似乎就对文艺充满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诗歌曾经温暖我的童年

    作为一个“70后”,我的童年正赶上属于诗歌的“1980年代”。至今在我的记忆深处能够追踪到最早的是一本叫作《星星》的诗刊。诗刊里的诗篇已是模糊的印象,但那份初次与美丽诗歌邂逅的真切感受一直潜藏在我的心灵世界。与许多同时代的孩子一样,我们的童年都曾与诗歌发生过关系,当我还对整个文字世界表现出懵懂时,耳畔就曾有过“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绝妙诗句。若干年后,当我再次接触古代诗歌,重又结识李白、孟浩然、骆宾王、苏东坡等诗人时,那种从心底流淌出的亲切感让我自己都感到吃惊,那是一种童年记忆的深刻感触和悄然萌动,最终表现为一种情感情感来自一个虽不完整却是真实的阅读时代。

    在20世纪80年代的独特氛围里,身边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恰逢“青春”,他们追慕而吟诵的“朦胧诗”,还有那些耳熟能详的诗人:席慕蓉、汪国真、惠特曼、普希金……于我这个懵懂孩童而言有着挥之不去的动人魅力。我相信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诗意遐想和憧憬来自于童年的诗歌阅读。这个阶段的阅读也许还够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阅读,我也无从把握这些古典诗歌的深邃与清澈、现代诗歌的忧伤与率真,但它的确是最虔诚、最能在心灵深处扎下根的阅读经历,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为人父后,我偶然读到诗人北岛选编的《给孩子的诗》,童年时代与诗歌相逢的美好便情不自禁地袭上心头。这本《给孩子的诗》里选编的都是诗歌精品,而且也是特别适合孩子的“童年阅读”,我经常给孩子朗读这些诗歌,每次朗读时都仿佛穿越了时空,又一次在诗歌中找回了曾经单纯无瑕的想象。

    故事也是朴素伟大的教育

    我对身边世界的最初认识来自童话,是安徒生、格林兄弟、郑渊洁开启了我想象的闸门,拭去了少年人眼中朦胧无助的困惑。《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郑渊洁童话》《一千零一夜》几乎构成了我回想少年时永恒的故事画面。阅读童话的感受永远铭刻在内心,它是一盏明灯,照亮了世界,映射出人世间的真善美。

    中学以后,我有些“不务正业”,开始喜欢读武侠小说。有人说,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在我成年之后,却不再喜欢读武侠小说了。如今的我时常想,武侠小说其实是帮助我从童话走向文学阅读的一座重要桥梁。历史、人物、情节、结构、情感、心理、语言、风格、修辞等文学基本常识的学习于我而言,最早开始于武侠小说的阅读过程。从古龙的作品里,我读到的是人性的善恶和情感的多维;从金庸处,我开始进一步品味汉语言的雍容典雅。小说故事是虚构的,但情感是真实的,真实的情感会让我永远铭记。

    如今,各行各业都强调“故事”的魅力与“讲故事”的能力。“故事”的确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教育方式和传播方式。2013年,当互联网课程制作开始逐步走进大学校园时,我当即萌生了一种冲动,希望把自己多年来在课堂上讲授的专业课程《中国电影史》以另一种“故事”的方式,通过互联网呈现给更多的社会大众。于是,我的《中国电影史话》课程就这样完成了,2015年这门课程被教育部授予“国家精品视频公开课程”,至今在“网易公开课”上已有超过数十万人次的点击。历史的传承总是离不开故事,尽管故事与历史之间似乎存有纪实与虚构的矛盾,可是这种矛盾的另一面则表明重要的也许不是历史讲述了什么,而是历史可以如何被讲述。

    我从小就喜欢阅读史话类书籍。1990年我13岁,在当年庐山上的花径公园小商店里,面对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我却独独选中了一本书,那就是对我日后了解庐山的历史沿革与文化魅力打下重要基础的《庐山史话》。这本周銮书先生写的史话后来又不断再版,而我至今留存在书架上的依然是20世纪80年代的版本,书的扉页上还有我13岁时稚拙的签名,它已经纸页发黄,可是每当翻阅此书,上面的勾勾画画都能够见证我对这本书的喜爱。

    文学预备了我一生的志业

    上大学后,我总认为大学不能简单地成为“职业培训班”。我开始在校园里寻找。此时,初逢“人文”二字就觉得很亲切,也正因如此,我开始有种朦朦胧胧的“文人情结”。于是,我的阅读自然地过渡到“阅读文人”的阶段。记得我读到的第一本文人传记是《陈独秀传》。这本书很有意思,因为陈独秀本就是游走于政治和文人双重角色的独特人物。此后,一批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佼佼者进入了我的视野,关于这些“旧时代的新人物”的大传小传,我常常读得不亦乐乎。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带着他们的豪情、才情,他们的敏感心灵,他们的挚爱情怀,他们的人间大爱,在我眼前绘出一派卓尔不群的“人文气象”。

    通过阅读结识的中国现代文人大都学贯古今,博通中外,他们使我认识到文学、历史和哲学是不分家的。于是,在相当一段时期里我囫囵吞枣地读了不少历史和哲学方面的书。我梦想着能够像钱钟书“横扫清华图书馆”那样,也来个“通读”。可是,很快我便发现自己的阅读似乎遭遇了一段空白,好像读了不少书,但没有多少沉淀到内心深处。为此,我也苦恼彷徨过。促使自己走出彷徨的是一个决心。我决心报考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重回校园,重温旧梦。我选择了“纯文学”,并由此开始了一个新的注定将对我的人生影响深远的阅读时代。

    步入各色文学文本精心搭建起的艺术宫殿,我方才领略到原来诗性的感悟竟是如此美妙和持久。但导师却常说,不读文艺理论则无法研究文学,因为“理论是研究的语法”。而我的文论阅读起点,便是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散步》。带着美学去散步,以散步的心境感悟美学。这本书让我在相对枯燥的文学批评与研究起步阶段保有了对文学艺术作品本身的直觉感受与心灵顿悟。当我成长为一名教师之后,我也经常把《美学散步》推荐给所有处在艺术理论入门阶段的学生,师生一起感受“以诗证诗”“以艺术的语言来表述艺术”的兴奋和美好。

    阅读成就了我想成为的我

    博士毕业至今,在大学任教整整15年了。大学之美,正在于从容不迫的气度。局外人都艳羡清贫的教书匠生活,只怕多是为了寒暑两个假期吧。岂不知,对教师而言,寒暑假既是休息,更是一种自我的调剂与提升。于大学教师而言,在备课之外,还有一定的科研任务,更要有一定的静思默想的时间,否则何来从容不迫?

    所以,现在的读书生活常常主要集中在寒暑假期。虽说天天与学生相伴,但总觉内心惶恐,为人师者,责任深切。然而,反躬自问,一年之计的读书生活,往往都是因为某一篇论文或申报某一项课题,为了所谓“研究”而读书,局限于专业领域谋篇布局、寻章摘句而已。此等读书,实在是“非读不可”。

    可是,往往读书一定是“非读不可”的时候,也就显得格局太小,气度太小。因此,我努力在“非读不可”之余读一些“闲书”。例如风靡一时的畅销书《人类简史》,这本书我本来很抗拒,觉得似乎距离我的专业很远,而实际上我发现这本“简史”的阅读并不晦涩,相反具有很强的启发性与解构色彩,启发了我对于以往传统认知角度的人类社会“进化观”的反思,也解构了许多我们自认为已是“常识”的不可挑战的“观念形态”。再如我的“闲书”阅读系列里最主要的类型是历史书,我喜好历史,从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到史景迁的《太平天国》,以及孔飞力的《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都是我的“心头好”,中国历史在西方视域的打量之下,呈现出另一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很有借鉴意义。

    如今我时常感到“手机都看不过来”,但也时常告诫自己资讯不能取代阅读,碎片不能代替深度。作家路遥的代表作《平凡的世界》里那个爱学习而家境贫寒的弟弟“孙少平”,为了生活去做矿工,每次下班后都要清洗干净黑不溜秋的脸,吃上一口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精心保留下来的过期报刊偷偷拿出来翻阅。孙少平说,“这是我每天的精神会餐”。我上大学时,曾被小说中的这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所以现在我也常常问自己“你今天的精神会餐是什么”?

    为人师者,读书做人而已。读书为授业,做人为传道。如今的自己已带了不少硕士生,也开始培养师从自己的博士生,这让我更加感到读书与做人密不可分。每一届研究生入学后,我都会向他们推荐一本书《师门五年记》,这是史学专家罗尔纲先生深情回忆与胡适交往的5年时光。我常常觉得这本书也是一本教会我“如何培养研究生”以及“师生如何相处、如何自处”的很小又很大的书。这本书里的日常点滴,不禁让我想到王元化先生曾有“为学不做媚时语”之言。

    记得某次给学生上课,讲到中国书画艺术鉴赏,投影出宋代画家范宽的传世名作《溪山行旅图》,教室窗帘轻放,灯具全关,只有一道投影映射在白色的幕布上。在黑暗中与大师的作品亲密接触,此刻一切言语都是无关紧要的,方寸之间的北方山峦在画家笔下既轻盈又厚重,似乎高耸云端,又近在咫尺,山脚下是一队行商的旅人行走在山水之间。我们都像是不经意地经过了大师所描绘的这幅山水胜景的边缘,一旦你走了进去,就是为生命找到一个莫名的答案。我想,读书的大智慧,或许就是要为生命找到一个真实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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