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母亲做好面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母亲从面袋里舀出白白的面粉，倒进外灰内黄的瓷面盆里，加进清水和面，然后用苇秆盖子盖住，等着面发。

  面发了，一团面就膨胀成一盆。母亲从面盆里团出面，放在柳木案板上和，等面和润了、和透了，母亲再揉出一个个蒸馍，在案板上放一会儿，就可以入笼屉里蒸了。烧锅一般是我的事情，先大火，后小火，等锅圆气了，灭火再焖五分钟就熟了。母亲手巧，每次蒸馍时还会捏几个面燕子，用绿豆做眼睛，用刀切出剪刀尾巴，再斜切出羽翼和翅纹。掀开锅盖，笼屉子上满是暄腾白嫩的馍，还有几只小燕子卧在中间，展翅欲飞。

  如今的乡村，已经很少有人自己发面做馍了。镇上的馍店有十多家，香甜的好面馍味道飘满大半条街。每到饭时，馍店会来卖馍，卖馍的骑着电动三轮车，装满刚出笼的馍，用洁白的棉布裹着。挂在车把上的电动小喇叭一遍一遍地放着录音：“谁家买馍，郭家馍店！”“卖馍哩，耿家馍店！”站在门口光坦的柏油路上，伸手就能吃到新蒸的好面馍，大家也就不再自己蒸馍吃了。

  那年，我在南方进修，食堂供应的是米饭。南方的朋友说米饭养颜，常吃皮肤细腻，而且营养比小麦高。我却开始思念好面馍，那不是嘴里或胃里的思念，是灵魂深处的思念。有次夜行，我路过一条街，忽然闻到一种久违的香味，一种无可言语的芬芳和馥郁。是好面馍的味道。我急步过去，买了两个好面馍，边走边吃，没出小街就吃完了。我转身返回，又买了几个，边走边放在鼻子旁闻着香味，眼泪慢慢模糊了眼睛，然后一滴滴落了下来。

  后来，学校不远处新开了一个五谷杂粮馍店，专做高粱面、玉米面、荞麦面、红薯面等杂粮馍，生意出奇地好，一个馍的价钱是好面馍的两倍。许多人买，连上了年纪说自己年轻时吃杂粮吃伤胃的老人也有去买的。我也买过，的确味道不同，但感觉偶尔新鲜一次也无不可，常吃就不如好面馍养人了。

  （作者单位系河南省太康县小新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