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在城里，虽然也能观赏到春天的景致，但我还是更想念故乡的春天。

  前几日因事回乡，天阴阴的，云层中偶尔会露出一缕阳光，感觉有些闷热。是夜，下起雨来，雨声先是淅淅沥沥，然后大雨噼噼啪啪打在屋瓦和芭蕉叶上。夜越深雨下得越大，睡梦中依稀听见几声天雷，窗外还划过几道闪电。黎明时分，我在潺潺流水声中醒来，雨暂时停了，但天空中灰黑色的云团依然沉重，看样子随时都会再洒下一阵雨。

  经过一夜春雨的濯洗，故乡的春色又深了几分，愈发显得鲜嫩嫩、水灵灵起来。远山都被云雾笼罩着，一二百米外的山谷间升腾起乳白的水汽，氤氲不散。雨水顺着山势、地形奔跑下来，在溪坑、水渠里急速流淌着，上下田的缺口处甚至形成数匹白练状的微型瀑布。雨后的故乡，仿佛一件刚从水里捞出的衣服，连空气都吸饱了水分。竹林的泥土变得松软，探出不少黄花头，让我这个挖笋的外行也轻易挖到一棵肉质如玉、鲜美异常的毛笋。

  这一场雨帮我找回了记忆深处的故乡春天，就是这般的湿润、清新和丰沛。春雨贵如油，它深深地滋养着故乡的土地，蓄足了一年四季所需的生命源泉。雾气弥漫，田野里郁郁葱葱的紫云英草已经长成，小伞样的草籽花如繁星一般，汇成壮阔的紫色银河。儿时，父母会拿着镰刀，毫不痛惜地一篮篮割走，再挑回家用铡刀切碎，压在槽子里。如今想来，虽然有些煞风景，却是最珍贵的回忆。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傍晚时分渐渐收住了。牵着儿子的手漫步在田间小路，走过水流湍急的沟渠边，儿子兴奋地将一些杂草、枯枝扔进水中，让它们像小船一样随波逐流。还没到播种插秧的时节，村前的田地大多荒草萋萋，几小丘油菜地黄花带露，不远处还有几朵小花簌簌摇动，也应是往年遗落的草籽长成。再远处的村庄，几户人家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没入苍茫的暮色中。

  如此说来，每年只在春节回乡的我，只能看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春色，竟错过了故乡最美最盛的春光。“万里故乡云缥缈，一春生计泪澜汍”，对于漂泊的游子而言，故乡的春色原来是这般珍贵。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宁波市镇海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