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教师谈教学·肖培东 是什么决定了我的语文课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16-05-0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记住我。

  尘埃低语。”

  美国诗人布罗茨基喜欢引用这两行诗,他一定是在尘埃中认出了自己充盈着生命、情感、欢乐、恐惧和慈悲的个体,即便渺小有限也依然丰富精彩。那么,我的语文课呢?多少年后,那一堂堂曾经倾注过自己灵魂的语文课,被时间和遗忘风干在岁月的角落时,是否也会一如那从桌上被擦去的尘埃,低语着被记忆的需求?经常,我会在抖落一身疲惫后走进关于语文的如此思考中。

  是什么决定了我的语文课?

  是教参?不错,起初应该是教参。刚走上讲台时,语文课于我就是一本教参。我把教参里的每个字抄一遍就是我的教案,抄得越多我获得的领导肯定也越多。课堂上,我不敢越雷池一步,紧紧地拽住这本教参,它已经是我语文课的全部依赖:背景、主题、写法、课后练习答案……教参,我们本该从“参”的角度去使用、去发挥,可是我们总错误地把教参当成唯一的教具。它让语文素养孱弱的我们瞬时有了力量,有了支撑。无论谁来上课,只要你完全依托这本白色封皮的教参,你的语文教学总差不到哪里去。我在教参上画线,再把线上的文字点点滴滴地灌进学生的大脑,学生再如此点点滴滴地复制到考试卷上,然后我就可以微笑,很满足的微笑。语文,就这样真实而又顽固地贫瘠着,一点惭愧的表情也没有。

  是专家?是的,资历的浅薄,对深刻的憧憬,往往使我很真诚地钦羡于大师专家们在语文领域中独有的视线。那些儒雅博学、潜心语文教学研究的大师,在我青春的语文教学路上是如此真切地深深地影响着我。于漪先生的情感滋润,钱梦龙先生的导读教学,魏书生先生……我深感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能与真正的语文大师共呼吸的时空。他们甚至不用开口讲课,只需要在你的目光中一站,就会成为我们教学以及做人的标杆。我从前辈的气息中捕捉到他们对生活、对孩子、对教育、对语文的爱——那种融生命语文教育于一体的爱,进而感受到他们的睿智和深厚。我开始模仿,并幻想着接近。渐渐地,我有了我的理解我的思想。崇拜,但绝不匍匐;尊敬,但不会唯是。我喜欢这样丰厚的影响,它让我有了真实的方向,有了汲取后的成长。

  只是现在,我又会迷茫。在这个功利浮躁的时代,越来越多的名师专家踩着风格各异的语文节奏流水般走过,我不知道我该听谁的,更不知道该走向何方。而当我尽力去糅合所有专家的观点时,我的语文课堂却是支离破碎。

  那该是学校吗?很少有学校是能理解语文的。需要的时候,让你搞个唐诗背诵,拍摄几组阅读花絮,美其名曰“书香满校园”,其余的时光,学校多半是不会有语文的。批改、考试、质量分析……语文幻化成这样的实体,它不是清晨的琅琅书声,不是课堂上的真诚对话,不是黄昏下的凝思遐想,它是一次次的会议、一张张评价、一页页的目标和决心,最后都只会浓缩成分数这样一个失血的干枯物质,这里包含的是学校的功利思维和冰冷意志。在生动的校园里,语文不能只是国旗下的讲话,也不应该形式成一尊肃穆的孔子雕像。当我顺着学校的手势去理解我的语文课时,我的语文课就只剩下永远搬不走的作业本和考了又考的试卷纸。

  或者,是各种新而不改的课改,应运而生的时尚模式?

  你无奈的眼神告诉我,决定我的语文课的还是高考,是升学。你考什么,我教什么,你要怎样的答案,我就奔着这样的表述去练习。教得好,不如考得好;教得精彩,不如考得舒坦。多少年了,应试教育干脆揭去面纱公然起舞,语文就是练习、就是答案、就是背题,如此而已。在高考面前,语文课堂变成了训练集中营。在这里,人性就是按照同一种模型组建起来,并被要求精确执行命令的机器。于是,语文课堂没有情感,没有滋润,没有质疑,没有升华,甚至没有了朗读(因为费时,读书也被顺理成章地挤兑成做题了)。

  我们在绝望中反抗,却只能收获丰富的痛苦。不是谁都能选择潇洒告别的,当下,在你无法选择的时候,语文还必须是物质的,它关联着我们的生存、我们的衣食。于是,语文很悲凉地死去,却难以悲壮地活……

  我不想如此!

  该是什么决定了我的语文课?我希望是孩子的眼睛,是文章的思想,是文字的魅力,是我们的生命,是我的精神诉求,是你们的灵魂体验……

  那里,有种植,有浇灌,有萌芽,有盛开。

  如果这样,我会微笑并幸福着,我就会像尘埃一样很自信很渴求地低语着:

  记住我——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永嘉县教师进修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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