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干爷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16-05-25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的干爷并非一个人,而是一棵黄葛树。

  小时候,我瘦弱不堪,常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父母听八字先生说要找一个长寿的人或物做干爷方能解困。

  某日清晨,天刚麻麻亮,父母便用木盘端着一碗菜、一瓶酒、一条红布带,拉着睡眼惺忪的我,沿着门前河边的大道,去完成“闯拜寄”的仪式。走了一段路,未见一个行人,只有前面赫然耸立着一棵黄葛树,遒劲沧桑,青翠的枝叶在晨风中荡漾。父亲说:“这棵黄葛树怕是有几百年高龄了,就拜黄葛树为干爷吧。”于是,父母便把红布带系在黄葛树的主干上,然后坐在树下打开酒瓶,就着一碗菜饮起酒来。从此,黄葛树就成了我的干爷。

  我的黄葛树干爷,临水而立,一把裸于地面的树根,犬牙交错、虬曲劲道,主干从底部被一块硕大的石头分开,一分为二的两根枝干不屈不挠地向天空生长,横伸斜逸,到空中十几米处又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苫蔽着方圆几十米的地盘。干爷脚下有一条宽阔的大路伸向远方,驮着层层叠叠的脚印,也记录着来来去去的欢乐和忧伤。

  每逢过年,我都要去给黄葛树干爷拜年。端一盘荤菜,倒二两白酒,燃三根木香,虔诚地祝愿干爷来年蓊郁葱茏,更多的则是祈求干爷保佑我平安顺畅。最后,还要在干爷身上砍一个小口,将年饭灌入其中。

  到了夏天,我们一群小伙伴就会在黄葛树下的河塘中嬉戏。黄葛树有一根枝杈伸到河面,成了我们跳水的平台。小伙伴们赤身裸体,争先恐后从枝杈上跳入水中,看谁跳得又高又远。没有秩序,也不需裁判,说不清进行了多少次这种原始的跳水比赛,也不知道诞生了多少个“跳水冠军”。尽管我多次强调黄葛树是我干爷,但伙伴们却不以为意,令我怏怏不乐。不过,河面上翻卷着的阵阵笑声,的确是拜干爷所赐。

  有一年,暴雨如注,河水猛涨,上河村庄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为救一只小羊不慎被河水卷走,几起几伏就到了黄葛树下。在回水凼中一个漂旋,姑娘牢牢抓住了黄葛树斜向河面的枝杈,年轻的生命幸免于难。此后,人们便把黄葛树当神一样敬奉,逢年过节,陆续有人前来焚香叩拜。树上的枝枝杈杈系着无数的红布条,风一吹,呼呼啦啦地飘动起来,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满腹心事。干爷“走红”了,我自然也暗中得意。

  离开故土已经几十年了,每次回到老家,必定要去拜谒我的黄葛树干爷。干爷还是那么傲然挺立、绿意流泻,依然在默默地护佑着我,也荫庇着故乡的一方土地。

  (作者单位系重庆市万州区龙驹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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