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课堂上的李玉贵更像是一个孩子。

    她的表达方式，她的神情举止，都可以与课堂上的孩子天然地进行连接。这也许正是一位优秀教师的独特魅力。

    曾经两次聆听台北市国语实验小学教师李玉贵的课，这一次她执教的是《蝙蝠和雷达》。没有激情导入，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太多的“告诉”，不疾不徐，张弛有度。一堂课下来，最大的感受是“安静”二字，那是一种静悄悄的课堂张力，一如平稳流淌的河水。

    “教师说话的声音、说话的时机、说话的权利都要后退。”一年前，李玉贵曾在本报组织的第十一届中国名校长高峰会议上抛出这样的主张。一年后，在这堂长达两小时的研究课上，李玉贵将这一主张演绎得淋漓尽致，她用不一样的声音诠释了独特的课堂文化，更重要的是，反衬出我们曾经津津乐道的“满堂动”“满堂说”的课堂，可能存在严重的声音污染。

    李玉贵没有刻意追求课堂的精彩，而是试图进入孩子的世界，使学生充分暴露自己的思考轨迹，呈现出他们最真实的学习状态。

    课堂一开始，李玉贵的指令是请学生阅读文本。读完课文，李玉贵问：没有问题的同学请举手。话音刚落，学生中竟然有不少人高高地举起了小手。台下观摩的教师，显然为孩子也为上课的教师捏了把汗。

    “既然有这么多孩子没有问题，那么，这堂课我们就从练习如何有问题开始。”这个时候，教师的作用出现了，“请同学们带着好奇去发现你的疑问、质问、探问、追问再来读课文”。这一次，因为有了方法的指导，课堂一下子舒展了许多。

    在学生进入讨论之前，李玉贵开始练习学生合作学习的规则。在李玉贵的课堂上，小组合作分工明显不同，每组4人，角色分为桌长、小沙漏、小天使和总裁，1号同学为桌长，负责桌面整洁，材料收发；2号同学为小沙漏，负责提醒时间，关注讨论的节奏；3号同学为小天使，负责提示音量，提醒专心，温暖关怀；4号同学为总裁，任务是安排顺序，容纳异议，最后决策。李玉贵特别提示，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总裁有责任去做。

    进入讨论环节，李玉贵关于讨论的提醒让人眼前一亮。“小组合作不是为了达成共识，而是为了听到不同的声音，发现多元的观点。”

    培养学生的倾听意识，成为这堂课文本教学以外的一大难点。李玉贵温柔的提醒，随时让孩子们可以练习倾听的技巧——

    面向全班表达观点时，声音大到全班同学可以轻松地听到。4人小组讨论时，声音控制在4个人可以听到。关于听的具体方法，李玉贵提醒：看着对方，认真地听，边点头边微笑，听到最后。

    真正的练习远不是告诉和提醒，还有追问和纠正。李玉贵会问组内的学生，你能听懂他的问题吗？你能复述他的问题吗？你确定听清楚了吗？当有学生面向全体学生表达自己的观点时，她常说：“说话时，请先看看你说的时候别人有没有听。”当那些反应较快的孩子总是忙着举手告诉教师自己的想法时，李玉贵会说：“说之前更重要的是听，别人讲话时你举手会让讲话的人紧张。”这样的提醒和纠正在课堂上不止一次。

    李玉贵的课堂很大程度上是在通过“练习”各种习惯来培养学生的学习力。这种平缓、安静的可以让学生充分经历思维过程的课堂，是否反衬那些一味热闹的“课堂病”真的该下点猛药了。更多时候，学生只有安静下来，才可能专注学习。

    这堂课让我重新认识了“练习”的意义。好的教师不只是教学生学的，也应该是教学生习的。在李玉贵眼中，课堂是一个练习的场域，而语文课就是在课堂上练习听、练习说、练习读、练习写。但是，许多时候，课堂成了教师“开讲”的地方，练习被天经地义地放置在了课后，家庭成了学生反复练习的地方。

    李玉贵的课显然可以触发许多思考。我们一直在追求认识学生、读懂学生，但是我们到底认识了学生多少呢？许多时候，教师在课堂是个“盲人”，对许多学情视而不见。我们一直倡导“教是为了不教”，但是，在真实的课堂环境里，我们却可能教到无以复加。

    “有的课，上着上着学生不见了；有的课，上着上着教师不见了；还有的课，上着上着学科核心素养不见了。” 培训最后，当李玉贵说这些话的时候，培训现场出奇得安静。

    （更多内容详见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