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从土地里拔脚进城，自然会远离朝夕相守的庄稼；而从普通教师晋升为校长，自然耽于行政，疏远教学。但顾兴国似乎是个特例，他进了城，还当了校长，却依然站在三尺讲台前，与他青涩的“庄稼”不离不弃。

    不用奇怪，诚如英雄轻易不下疆场一样，教师当然离不开三尺讲台。

    顾兴国是我的同学，我们常戏称他为“顾兴国先生”。毕业20年师范同学聚会，我们同届300人中，只有顾兴国一个特级教师。一束束惊羡的目光，蝴蝶般翩翩起落在顾兴国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缠绕，大家都想探寻他身上成功的密码：同窗两载，跟大伙儿一样平平常常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特级教师？

    师范毕业后，顾兴国回到苏北兴化农村一所小学教书。传道、授业、解惑，一埋首就是20个春秋。区别于庸常之辈的是，他像向日葵一样心中有目标，脚走坚实步。他把学生看做自己结伴而行的朋友，一路赏景观光，一路谈笑风生，一路收获春华秋实。

    逼仄的村小看不到一本教育杂志，每月工资仅33.5元的他作出一个惊人的举动：留下每月基本生活费，余下的钱都用来买书、订杂志。一本本书垫高了他的人生目标，一份份杂志擦亮了课堂灰暗的天空。读书、思考、写作，是顾兴国三尺讲台之外的快乐天地。他走路时旁若无人，脑子像个搬运工，不停地搬着东西，不解他的人，见他不主动打招呼，只能看到他一脸的“傲慢”，孰知此刻的顾兴国正沉浸在唐诗宋词的平平仄仄里！

    2002年，顾兴国被评为江苏省小学语文特级教师，立即被破格调到兴化市实验小学。实验小学是老字号，教师多是精筛细选来的，对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农村教师，可以想象并不是太“待见”。听了顾兴国几堂课后，有的年轻教师不免“狐疑”：“特级教师的课，也不过如此。”但顾兴国心里有底，安之若素不愠不怒。年轻人图的是“花”，他求的则是“果”；年轻人崇尚的是“热闹”，他力主的则是“宁静”——一似春风化雨，泥土般朴实。

    顾兴国接手72人的四（3）班，学生作文水平不高，参加全校作文竞赛老吃“鸭蛋”。然而，他只教了一学期，学生就喜欢上了作文。第二学期再比赛时，班上不仅实现了零的突破，4名学生获得一等奖，其中一名学生获一等奖第一名，而且期末考试语文平均分突飞猛进，比同年级其他班高出好几分！于是，他赢得了家长的信任，也赢得了全校教师的认可。

    进城前，站在小语教学前沿的他，时有美文佳作在全国一流报刊亮相。进城后，顾兴国似乎一下子沉寂了。我困惑，顾兴国难道又是一个冲进“围城”的悲剧？走进他的办公室，一摞摞高高的作业本，让我找到了答案。顾兴国坦诚相告，为不辜负家长的厚望，他只能割爱手中的笔。但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语文教学的思考，尤其是对作文教学的探究。

    顾兴国在兴化市少年宫带的作文培训班，反响空前。家长的口头赞誉胜过有形的金杯银杯，顾兴国成了名校猎头的抢手货。但眷念故土的顾兴国，不为所动。每天，依旧乐呵呵地面对班上小蝌蚪般黑压压的小脑袋，迎着他们稚嫩的“童子面”，且求索，且行吟。

    （作者单位系江苏省兴化市大邹镇中心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