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九曲十八弯的奔流，每个章节都无斧斤之痕，每个语段都无刀笔之迹，每个长句都无雕琢之印，就连作为逗点截断江水的江边小镇，也都原汁原味地自描自绘，一切都那么自然。

    常胜乡也不例外。她的前面是广阔无边的农田，后面是浪涛滚滚的黑龙江，对岸俄罗斯异域风情的映衬，更增添了她神秘而浪漫的色彩。她每天携江鸥为伴，枕在黑龙江的臂弯里，好像婴儿一般。

    我们到达常胜乡是傍晚时分，暮色四合，远山成黛，寂静的小镇笼罩在青黛中。此时的黑龙江江潮涌动，荡起的弧线一起一伏。远远看见两个人影随着江潮忽起忽落，走上前才看清楚，是一老一小正在那放鸭捞鱼。老人穿着靴子，拿着一根小鞭子，左挥右摇；小的胖乎乎，光着小脚丫，蹚着江水。一群小鸭子，黄色的绒毛抖开江潮的涌动，下好的鱼挂被抬起，几条手指大小的鱼儿在挂子上扑扑棱棱。小胖子将其一个一个地摘下，绽放在脸上的笑容比晚霞还要灿烂。

    夜幕一点一点地降落，直到远山的影子淹没在江水中。没有华灯的江畔，如果不是江水拍击江岸的声响，如果不是灯火形成的光束反射在江面之上，很难感觉到江水的存在。如此静谧，似乎能听见远处小镇人们深深的呼吸和甜甜的呓语。

    从江畔归来，几个朋友就着从菜园子刚刚薅出洗净的小青菜喝酒畅谈，乜斜着眼睛偷着乐。到了半夜，大雨忽而哗哗地下了起来，打在园子里的菜叶上，青草的香味挤进屋来。我们一边听雨敲窗棂，一边喝酒，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泥土的气息、青草的味道、夏雨的洇染……让人沉醉其中。

    第二天清晨，如果不是落在园内果树上的小鸟叫醒耳朵，我会一觉睡到自然醒。推开窗，江涛拍岸的声音涌了进来，小鸟的声音也更为清脆，在耳畔鸣响起一串“哗、哗、哗”和“叽叽喳喳”的回响。

    推开篱笆门，走出农家小院，围着小镇来回兜转。这时候，有人拿着铁锹清理淤积的柴草棍，疏通涵洞，一锹剨开，水哗啦啦地流了过去；有人伏在菜园，顶着露水打除柿子秧最下面的小丫子；妇女们推开门，蓬松着头，或将梳子别在头上，慵懒地打着哈欠儿。炊烟才起，慢慢地向江面飘去，一缕一缕，然后融入到江面上的蒸汽中。

    悠悠地走，看不见长满青苔的青石小路，只有铺满沙石的大路和渐渐踩出的田间小路。成堆的韭菜一茬一茬地长满菜畦，柔软的藤蔓一年一年地爬上豆角和黄瓜的架子，也爬上了岁月的墙头。

    这就是黑龙江畔的小镇，既非黑白作底的水墨江村，没有青砖青石、烟雨迷离的古朴绰约，也非浓墨重彩的水粉小镇，没有色彩分明、大红大紫的绚烂夺目。然而，她却以黑龙江作为底衬，在水墨和水粉间，以她独有的方式自画着一个江边小渔村的形象。

    （作者单位系黑龙江省伊春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