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内心狭窄、灵魂暗弱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担起给予自己更多生命价值的能力。阅读则可以担其重任,后来,我慢慢体悟到,阅读重要的并不仅仅是打开通向外界的门,实则是在引导我向内心深处走去。许多时候,我们
孙晋诺 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师大硕士生导师,江苏省苏州中学园区校语文教师。市教学能手,市优秀班主任,市十大创新人物,2016年度“感动园区十佳新人”。出版《我教语文》教学专著、《中国小说欣赏》等选修教材、《文言文增值卡》学习资料、《开眉揽秀峦》等课外读物共计20余部。2015年3月建立了“孙晋诺工作室”,围绕“专题式阅读”开展了系统的教学研究。
小儿书中的本能悦读
记忆中,最早的阅读是看画书。
我父亲只读了小学三年,但他喜欢读书,喜欢唐诗宋词,喜欢写毛笔字,喜欢画画。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几乎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回一本画书。《地道战》、《地雷战》、《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江姐》……我有一纸箱子这样的小画书,每本画书都读了不止二三十遍。
每每割草回来,我便趴在磨盘上看,直看到暮色四合,羊入圈,鸡入窝。
有时,我就着母亲做晚饭的火光看,歪躺在灶旁,暖暖的灶火一闪一亮,有时火头一大甚至把画书点着了,有几本画书都留下了火烧的缺痕。
直到如今,画书上的一些场景、人物仍清晰地印在大脑里,如在眼前。
当时没有字典,许多不认识的字词就一遍一遍地猜,后来发现竟猜对了许多。
我的画书不仅我读,周围的小朋友整天围着我转,抢着借我的画书读。我非常庆幸的是,从家庭到学校,没有人阻止过我读课外书。
战斗故事中的激情悦读
小学五年级时,我跟着二叔走出了家乡前光庄,到甘霖煤矿走亲戚,算是第一次进城。记得亲戚家是一间矿工宿舍,中间隔开分了个里外间。最让我兴奋的是,第一次看到了电灯,能方便我看书。我终于在床底下翻出了一本厚书,没有封皮,四周的书页都卷了。大人都睡了,我在被窝里读书,那电灯照得像白天一样,越读越有精神。结果,我读了个通宵。早晨二叔醒来,看我还在看书,说小孩子醒得那么早。我告诉他一宿没睡,他不信。我就把几百页书的内容讲给他听,他惊呆了。
这是我第一次读真正的课外书,也是第一次一口气读了一本完整的书,这本书的名字我后来才知道,叫《林海雪原》。
现在回忆那个读书的夜晚,一光一影都清晰无比,甚至连那个时刻的味道都会苏醒在生命之中。
我上的初中是棠阴农中,学校有100多亩地,开学第一天老师便带着我们步行4里路去认识脚下的土地。接着便是掰玉米、刨地瓜,我们干了许多农活。虽然课不能正常上,但每天的早读却读得热血沸腾。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我们正在狠命地嚎书,偶然抬头看见年轻的女教师正倚在门框上看一本书,我想那一定是极好的书。我耐不住自己的欲望,端着课本走到教师面前假装问一个字的读音,实质上我的眼睛在瞟她手上的书,我看到了这样的话:“敌人就像兔子尾巴长不了了。”我暗暗地记下了这本书的名字。
为了读到这本书,我想尽一切办法,拣过布头,从买酱油醋的钱里扣一分两分,终于凑到七八毛钱了,我借着跟随大人赶集的时机溜进了新华书店。那时的新华书店里没有几本书,我要买的那本书正躺在玻璃柜台里,便毫不犹豫地把书买到了手,这是我生平买的第一本书。
这本书的名字现在记不准确了,叫什么游击队,是一本写沂蒙山区抗战故事的书,民兵连长夜里睡在青石板上等情景,至今还没有忘记。
在读这些战争题材的书时,我并不只是当故事来读,还常常模仿书里的人物做事。比如,学校的庄稼收了放在地里,我与一个同学没经过家长和教师同意,带着被子就到庄稼地义务看护庄稼。那可是离村庄有4里远的野地,能这样做全是书里的英雄在给我壮胆。
诗词歌赋中的熏陶悦读
有一天,父亲给我带回来一本《唐诗三百首》,繁体竖版,读起来囫囵吞枣,即便如此,“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等一些诗句还是植入了我的文化土壤之中,似乎对唐诗的味道有了儿童的记忆。后来由唐诗而宋词,由宋词而元曲,诗骚韵味让我如痴如迷,直到现在,看到花花草草还想随口诌上几句,这种感觉和气息似乎在打开那本唐诗的时刻,就注入到我的文字嗅觉里去了。
高中,我考到了枣庄最好的中学——枣庄三中。三中有助学金,一学期一元五角,当时的一元五角对我来说是笔巨款。第一次从班主任手里拿到这一元五角,我连饭都没吃就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上下两册的《古文观止》,是竖版,繁体字。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没有古代汉语字典等工具书,读起来非常吃力。这套书,当时只读了一少半。
人生旅途上的灵魂悦读
高中时期,我基本没有什么课外阅读,因为没有书可读。《当代》、《十月》都是稀世珍品,学生看不到。唯一可利用的公共资源就是阅报栏,每天我都会在阅报栏前逗留一会儿。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借到了一本《十月》,其中一篇小说是流着泪读完的,这篇小说就是路遥的《在困难的日子里》。我边读边哭、边哭边读,一边读一边拿自己与主人公对照,学习他的坚韧、他的学习方法。可以说,这篇小说塑造了我的高中生活乃至我的整个人生。我始终把小说中的“我”作为人生模范,劳动、学习、工作从来没有畏难过。路遥说,“人的一生中关键的就那么几步”,那么,一本好的书就可以让你走好那几步。
这是我的灵魂与作品完全融合在一起的第一本书。
专业训练中的泛悦读
高中毕业,我考进了枣庄师范专科学校,读“大学”了,当时的学校建在远离市区的北山坡上。学校没有围墙,校园是农家的苹果园,种满了南瓜、花生,田园气息浓郁。阅览室是6间教室,原来从没见过的杂志摆满了书架,图书馆里的藏书我们读不完,读书的视野为之一阔。
随着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课程的开设,我一本接一本地读着各种文学名著,《红楼梦》等四大名著,《悲惨世界》、《人间喜剧》等外国小说,莎士比亚的戏剧等文学作品,都被我从教室到宿舍来来回回地背着。
尤其不能忘怀的是,我用心背诵了学校教师自己编的三本《古代文学作品选》。冬天的校园失去了绿色,我与一位同学常常挟了《古代文学作品选》躺在果园的沟湾里背着风大声诵读。一篇一篇,从先秦到明清,三本书竟全部背诵下来,这成为我后来语文教学的基础。
一次,学校鲍延毅教授看到我的钢笔字写得不错,让我帮他抄书稿。于是,我又抄读了几本鲍老师的书,比如《中学生文言文阅读》、《郁离子》等。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我逐字逐句,乃至每一个标点都细致地触摸了一遍那些经典篇章。这个阅读历程是难以忘怀的洗礼,它让我从内心深处懂得了敬重书的含义。
教文学概论的是王咏枫老师,他是南方人,待人极随和热情,不论在哪儿与他打招呼,他都会停下来,微躬身体,满脸笑容地回礼。他引导我读文学作品之外的文学理论著作,他在讲课中提到的书,我便借来读。40余万字的《论凤姐》,一个月读完,做笔记4大本。从此,我开始渐渐地关注美学、哲学。当时有一本杂志叫《美学评林》,借来读,怎么也读不懂,但还是硬着头皮啃;两本《西方美学史》,也还是没读懂;《恩格斯选集》也是读得懵懵懂懂,都浮在皮毛上。但是,浮在皮毛上的阅读,让我有了一种感觉,好像在云雾缭绕的山间行走,虽然山遮雾挡,总能感觉到不远处有闪亮的东西在那儿等我。
喜欢读书,必定喜欢买书。枣庄市新华书店每年10月1日举办活动,有减价图书。虽然减价,但我身无分文。为了满足购书的欲望,再加上将要毕业可以挣钱了,我和同学各贷了150元的款,狂购了一把。当时的减价图书,大多在0.1元到1.5元之间。比如《陶庵梦忆·西湖梦寻》0.3元,《先秦寓言概论》0.4元,《西厢论稿》0.3元。只要与文化相关的书,我统统买下。
书买得越来越多,读书的面也越来越宽,但大多还是集中在文学范围内。
职业生涯中的散悦读
1986年,我开始了课堂教学工作。
我被分配到一个偏僻而荒凉的农村初中,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就跑到枣庄给学生买了20本书,并在班级建了个图书角。其中一本书,我记忆犹新,叫《电脑世界》,现在回头看,那本小书给学生打开的是一扇面向未来的大门。
每天下午4点半之后,师生放学回家,整个校园就只有我和一个烧茶的老大爷了。我就在那个寂静空旷的山坡上读《西方美学史》,工工整整地做笔记。再读《中国美学史》,再读各种文论选,当时像收废品一样收来的《王元化评论集》等一些书,摆上了桌头。
随着教学工作的需要,我订了《中学语文教学》杂志,每期必读。遗憾的是,那时太闭塞,关于语文教学方面的书,所知甚少。
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后期,我才真正接触到语文教学的专业书籍。真正对我产生影响的是王荣生教授的《语文科课程论基础》,继而又读了李海林的《言语教学论》,王尚文的《走进语文教学之门》,王策三的《教学论稿》,孙绍振的《名作细读》等一系列语文教学专著,这才渐渐拨开了语文教学面纱的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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