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那种极其贫瘠的童年,才能体会有书可读是多么幸福。庆幸的是,因为对阅读的热爱,我们的生命有了灵光的指引,一步步走出迷茫、孱弱与困顿。在凡俗中找寻神奇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16-08-0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年我17岁。碰巧读到一个叫王小波的作家的书:“午夜时分,我从床上溜下来,听着别人的鼻息,悄悄地走到窗前,在皎洁的月光下坐着想。似乎有一些感受、一些模糊不清的字句,不知写下来是什么样。在月光下,我用自来水笔在一面镜子上写。写出的字句幼稚得可怕。我涂了又写,写了又涂,直到把镜子涂成暗蓝色,把手指和手掌全涂成蓝色才罢手。回到床上,我哭了。这好像是一个更可怕的噩梦。”我激动得从床上跳下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很想去找到这个与我一样又脆弱又腼腆的家伙,一起喝一杯。

    其实,同学们都在读王小波,都觉得他太好玩。我有个叫小王的男同学,每到晚上在床上就抖个不停,后来下铺的同学实在受不了,冲上去掀开他的被子,发现那鸟人正抱着王小波的书笑得打滚。在“未妨惆怅是轻狂”的大学生眼里,王小波的有趣和赤诚,还有那副痞相背后的愁容,那份放弃任何依附后的悠然,都有致命的诱惑力。同样是面对他的好处,只有我还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最惊动到闻鸡起舞的那个。他的文字是天然的好,叫人穿在身上不是,吃在肚子里也不是,只能像当初对着姜夔的词境一样,隔空单相思。

    那时,我与许多讨人嫌的文学女青年一样,把头发剪得像狗啃的一样短,又染了狗血一样的红色,独自旷课爬到高山上,在日落时分坐在一丛竹林边读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饿着肚子去泡网吧,只是为了把卡尔维诺的短篇小说一篇篇下载到邮箱里。干些没用的事,把晚饭钱丢在网吧后,肚子咕咕叫,只好站在寝室门口,举一把叉子,厚颜无耻地到每一个进来的同学饭盒里叉一口,免得饿死。

    大学4年,我几乎没上过课,就是读书瞎混,把图书馆里该读的不该读的中文书都翻了一翻。快毕业时,读到刘志钊的《物质生活》时,我把里面的诗句都抄了一遍。“什么时候才会融化?让我像糖一样融化,坍倒在你白玉的脚下?什么时候才能打开?让幸福像门一样打开,所有喜悦的飞鸟不请自来?”这些煽情而浮华的诗句还热乎着,我就投身到更广阔的“物质生活”中去了。

    当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阅读经历慢慢清晰地拼接成一张地图,我发现自己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进:寻找神奇。

    在尘世阅读

    毕业后的十余年时间,我结婚生子,做老师,读研究生,而后又做老师。阅读生活还是占了很大的比重。从幼儿时野蛮的“窃读”,到少年时的“雅读”,再到青年时的“狂读”,我渐渐明了读书的意义:也许读书不能为我解开谜团,或者全然排遣寂寞。但书读多了,心就宽了,无论在多么不寻常的人或事面前,会有一股子莫名的底气:“鸟什么鸟啊,百年之后还不都是一堆灰!”眼神顿时就清空起来。或者用文雅一点的话说,读书会给人一种力量,无论事情成不成,总觉着兜里揣着做一流输家或一流赢家的资本,尽管那资本是虚无缥缈的。就像王小波的叹息:“生命是一个缓缓受棰的过程”,但没来由的,就补上一句:“我认为我会一直生猛下去。”真是硬气!

    我的阅读从来不精致。无论什么书,落在我手里,一般会被一口气读完。如果我与哪本书有爱情,那大概都是如露如电。在与书的亲近和对抗中,我确立自己的存在。我爱川端康成,因为他偷出了地狱的图景;我恨川端康成,因为他耽美成狂。我爱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用一贯性、愤怒和毫无分寸来臆造一个神圣世界;我恨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毫不节制,粗鲁凶悍,用灵魂纵欲。我爱尤瑟纳尔,仅仅因为她这个人存在本身的质地。有时我爱佩索阿,恰恰因为他本人不曾存在真相。

    当我阅读,当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阅读经历慢慢清晰地拼接成一张地图,我发现自己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进:寻找神奇。我又回想起小时候在庭院中所见到的那群黑色怪鸟:在雨中滑翔而下,又悄然消失。不知从哪里出来,也不知飞向了何方。这种鸟在一切科学书上都没有记载,我匆匆一瞥后,再也没见过。我以为我是亲眼看见,但所有人都说我在撒谎。这是一个谜,我得慢慢参透。

    推荐书目

    《庄子》

    《革命时期的爱情》 王小波

    《死魂灵》 (俄)果戈理

    《包法利夫人》 (法)福楼拜

    《西方哲学史》 (英)罗素

    《聒噪的时代》 朱大可

    《雪国》 (日)川端康成

    《说吧,记忆》 (美)纳博科夫

    《恋人絮语》 (法)罗兰·巴特

    《忧郁的热带》 (法)列维·斯特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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