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推荐 | 韦尔斯古希腊三杰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17-01-1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随看随想:赫伯特·乔治·韦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1866—1946),英国文学家、史学家;以科幻小说名世。

    因为“将人类史远溯至地球及生物之起源”(王云五语)的特色和“欲以真实明晰之笔墨,在绵连一贯之记述中,叙述现今所知人类生活之全部故事”(作者导言)的追求,《世界史纲》在众多通史著作中独具魅力,广受称誉。1920年初版以来,多次重版,不断印行。

    这里选刊该书第22章《希腊思想与人类社会之关系》中叙述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第二、三、四节;可见韦尔斯学识和笔力之一斑。题目是编者所拟。

    该书的译校者多达十数人,有梁启超、梁思成父子,有王云五、竺可桢、何炳松等名流学者,实一时之选。(任余)

    雅典运动之中尚有一领袖人物,与其周围之生活更不相容,而为其时代之伟大事业之源始者及鼓动者,名曰苏格拉底,石工之子也。其生约较希罗多德迟16年,及伯里克利死时,其名始渐闻于世。彼本人未尝著作,惟时在公共场所演讲。当时寻求智慧之进行甚急;有诡辩哲学者流,作真、美与正当生活之理论,而训练少年好奇心与想像力之发达。其所以如此者,因是时希腊未有宏大之僧侣学院也。是人即加入此讨论中,钝拙而褴褛,跣其足而集其信徒。

    其为学方法极主怀疑;彼以为真智识为唯一之德行;凡信仰、希望之不能经最后之严厉试验者不苟宽容。在彼以此为德,然其门徒中之弱者,则以此为信仰与道德习惯之失亡,无以节制其私念之冲动。此辈弱者遂成自恕、骄纵之小人。在其青年学子中,有柏拉图,是人后来以一部哲学问答传其方法于不朽,又创设哲学院,留存凡九百年;有万人军中之色诺芬,是人记其死时情形;有伊索克拉底为希腊政治思想家中一最智者;惟亦有克利梯阿斯,于雅典为斯巴达所败时,为斯巴达人所派镇制该城三十僭主之一;有卡米德,当三十僭主被推翻时,被杀于克利梯阿斯之旁;有亚西比德,为多智善谋之叛贼,曾引导雅典出征叙拉古而尽耗国力,又与斯巴达通款,其后往波斯王庭,将有所图于希腊,被杀于途。有希望之青年其普通信仰及爱国心被苏格拉底灭去而无他物以代之者,不惟此数人而已。其最猛之敌为阿尼图斯,其子信仰苏格拉底最深,而酗于酒。阿尼图控苏格拉底,谓其“贻误”雅典之青年,遂判处死刑,饮野胡萝卜汁而卒(纪元前399年)。其死时情形,柏拉图以极美丽之笔于其问答名《斐多篇》中述之。

    柏拉图生于纪元前427年,享寿八十岁。

    柏拉图心思之质地与苏格拉底完全不同。彼为一最柔美之著作家,而苏格拉底不能著相续成篇之文。彼关心于物之美者,而苏格拉底则蔑视之。彼极念念于公众事情之整理及增进人类快乐之计划,而苏格拉底不问人类之寒热及意见,唯以解除迷罔为务。苏格拉底谓生命者欺人之物也;惟灵魂存在。柏拉图对此粗野之老师倾向特至,知其方法于分解或扫除意见上有极大之价值,故其不朽之问答中以苏格拉底为中心人物;惟其自己之思想及本性乃使之完全脱离怀疑态度。其问答之大部分,其言则苏格拉底而思想则柏拉图也。

    柏拉图实生于人类一切关系皆有疑问之时。当伯里克利之盛世,纪元前450年以前,雅典人对其社会及政治制度似已完全满意,似无发生疑问之理由。人人皆觉自由;社会丰乐;人所苦者唯妒忌也。希罗多德之《历史》对于雅典政治制度几无不满意之表示。

    惟柏拉图生于希罗多德将死之时,生长于惨战及社会混乱环境之下,自始即目睹人类之不和及其制度之不适。其心既受激刺即起而与之相应。其早年著作中之一及其最后著作,对于社会关系之改良上皆作勇猛透澈之讨论。苏格拉底曾教以勿轻信物,虽父子夫妇间之通常关系亦勿轻信。其《理想国》一书为言乌托邦之最早者,叙少年梦游一城,其地人类生活皆按一新而较好之计划配置,其最后未成之作名《法篇》者,乃讨论另一乌托邦中之规律。柏拉图之思想为吾侪所不能尽窥者尚多,惟此人类境况自愿完全改造之观念之出现,实属历史中之界碑,而为人类发达之新迹。前此人类皆生活于畏神遗俗之下,今乃有人焉,以颇合理且颇自然之态度毅然告吾侪曰:“自定乃命。为汝患者,汝多能避之;驾驭汝者,汝多能覆之。凡对此等事汝能唯所欲为。”

    除当时时代之冲突外,尚有一物足以刺激柏拉图之心。当伯里克利之世,雅典曾开拓海外殖民地,此足示人以社会不必天成,亦可由人造之观念。

    ……

    柏拉图讲学于学园。其暮年有美少年自马其顿之斯塔伊拉来,名亚里士多德,为马其顿王医之子,较伟大之雅典人另具一种脑筋。彼对于想像之意志,天然怀疑,对于已成事实之理解,则有大信仰。柏拉图死后彼亦设坛于雅典之吕刻昂以讲学,批评柏拉图及苏格拉底殊厉。……当时智慧之士,对人力自造境遇之信仰渐形薄弱,无复乌托邦之想。彼见世事进行之大力甚猛而急,无复智者组织改造之余地。当人类社会不过数千人之小城市时,以云改造犹属可能,惟在彼时,世变已如洪水,其改造也,乃全世界之政治改造,其关涉之人在当时盖不下一万万或五千万也。改造规模之大为从来人类预想所未及。于是思想不能不返于博大难测之运命。

    ……

    亚氏清明在躬,而自己牺牲之热忱,则极其缺乏。彼于柏拉图放逐诗人于乌托邦以外时颇致疑惑,盖诗者权力也;于苏格拉底之蔑视安那克萨哥拉,亦尽力以反对之。彼对于有秩序之知识,明白其重要,实导培根及近世科学运动之先河。

    (选自韦尔斯《世界史纲》,梁思成等译述,梁启超等校订,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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