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局社”查收志愿者信件。 何云竹 供图 “警察社”面试。 何云竹 供图

    几年前，四川省绵阳市花园实验幼儿园正经历着游戏改革的阵痛。调查审视下，热热闹闹的游戏问题重重：游戏活动各自为政、相互孤立，儿童交流互动范围小且零散，活动内容脱离儿童生活，无法满足儿童自主、深入探究与交往的需要……游戏质量不高、儿童社会性发展不足成为问题的根源。由此，我们瞄准儿童自主管理，将“项目式学习”与“社团”结合，建立儿童项目社团，打破班级、年级、时空界限，让幼儿在自主管理中实现社会交往。

    儿童项目社团从“出生”开始，就带着这样的特点：有共同兴趣和需求的儿童自愿组成，以任务和订单（作品）为活动内容，参与人员和活动事项相对固定，活动由社团成员共同主导；以儿童的“生活活动”为主题，以问题、任务为导向，大家共商活动内容、共用活动材料、共享活动空间、共建学习经验。

    以共同兴趣为基础组建项目社团

    项目社团是如何建起来的？儿童的兴趣、经验与发展需要，始终是核心。第一步，顶层设计，建立组织保障。幼儿园从时间安排、场地选择、安全要求与教师人员分工等方面建立宏观保障机制。儿童每天可以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时间段，到自己的“工作场所”进行活动。第二步，自主管理，组建社团。通过“讨论—预案—报名—公示”四环节成立社团。

    首先，教师组织儿童讨论，由儿童通过投票等方式确定要组建的社团，拟定初步的社团名称、性质、目的、招募要求、临时（代理）社长等。其次，制定方案，招募预热。各社团代理社长通过制作社团海报、巡回演讲、逐班展示、录制视频等方式，进行招募宣传。儿童自主选择锁定几个心仪的社团，为报名做准备。再其次，现场报名与网络报名相结合，初步确定每个社团的人员，根据各自实际安排是否面试筛选社员。最后，由幼儿园统筹协调，剔除人数不够的社团，统计并公示每个社团的最终录取情况，社团初步建成。

    每年我们都会产生40个左右的社团，一些经典好玩的社团得到传承创新，一些社团则随着儿童兴趣的转移更迭取舍。在活动开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兴趣型、服务型、研究型、综合型四类社团。

    兴趣型社团以兴趣项目为主，如剪纸社、花艺社、扎染社。服务型社团以全园服务事项为主，服务全员，全园流动，如警察社、导游社、礼仪社等。研究型社团则以社团里的人和事为研究对象，如建构社、机器人社、抟泥社等。综合型社团的诞生常源于单一社团的发展。当手工社接下大订单，单一社团无法完成时就需要社团合作，便催生了综合型社团。

    以任务为导向运转项目社团

    社团建立后，如何运作呢？社团活动开始时，社长拿出点名册，组织社员点名。社员写上日期、姓名符号，随着点名，画上“√/×”，社员出勤情况一目了然。充满仪式感的点名活动，让社团成员的归属感瞬间拉满。随后，大家围绕今日社团活动的内容、实施方法、操作材料、人员分工等进行商讨，并辅以简要记录。

    比如，美食社今日主题是做水果沙拉，恬恬负责切水果，爻爻和夏天当服务员，桐桐负责挤牛奶和摆盘，樱洛当收银员……如果不满意安排，社员可提出异议，协商交换。接下来，大家各就各位制作水果沙拉。如果需要蔬菜点缀又没有提前准备，就去楼顶的菜园“偷”几片回来。案板、菜刀工具不够用，可以去“小鬼当家厨房”借，或者干脆将材料拿到“小鬼当家厨房”制作……

    活动进入尾声，大家聚在一起，对遇到的问题、新发现、组员表现、作品等进行总结、交流分享与评价。此外，在“收摊”前，大家还要讨论下一次的项目主题，做好基础分工与材料准备……

    项目社团实行“社长负责制”，社团成立后，遵循民主平等原则，通过自主报名—竞聘演讲—投票表决选出社长，全权负责社团管理，小到考核出勤、材料收捡与维修，大到协调社员纠纷、接收订单、分配任务、组织策划活动等。但社长也有“翻车”的时候，如果社长不履职尽责、“德”“行”不佳，社员可提出意见“弹劾”社长，选能者为之。

    比如，抟泥社的小鱼因为手工厉害被推选为社长，但没当几天，就因为对社员太凶被弹劾“下岗”。社团接到大订单后，能干的小鱼又被邀请回岗位，却因浪费材料引起社员不满，再次下岗。不当社长的小鱼，忙着提升技能，因能力突出再次当选社长。好景不长，小鱼常常忘记社长职责，又被投诉下岗。但新社长无力领导大家活动，小鱼又被推上社长之位。“你遵守规则，做好社长工作，我们保证不弹劾你！”大家说。

    参加社团活动时，如果社员发现自己并不适合或有了新兴趣，可以向社长提出转社申请，说明转社理由，征得社长同意。同时，社员向心仪的社团发出入社申请，社团商量同意后即可加入。

    凡项目必有任务，凡任务必有作品。我们通过买卖游戏、团购预订等常规活动和项目社团成果展、淘乐商城购物节、爱心义卖、作品推介会等活动，拓展作品处理渠道，刺激生成更丰富的游戏活动。

    比如，手工社的社员收到了来自深圳的“大额”订货单，需要制作一批装饰花瓶。但单凭本社团力量无法完成，他们就讨论出“联合生产”的办法，与其他社团分工合作、共同完成。

    一份订单，将相对独立的小社团，变为密切联系、广泛联结的“大社团”。在任务驱动下，幼儿各司其职，各尽其能，充分发挥各社团优势，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在互动中促进幼儿社会性发展

    自主管理，开放互动。立足教育环境，项目社团改善了儿童“学习与工作”的传统模式，跨越年龄和地点限制，打破班级、功能室、户外壁垒，走出空间涣散、无主题、小范围等常规活动的困境，建立了高度联结、充分整合的一体化游戏环境。赋予儿童与环境互动的自由，儿童何时以及用何种方式使用空间和材料，均不设限。我们赋予儿童与环境互动的能力，并根据项目任务与活动不断调整环境材料。

    比如“小货郎商社”的孩子们，每到游戏活动时间，就带着货架在校园内到处转悠。他们通过在班级门口摆摊设点和货郎移动兜售的形式把商品卖给大家。多次实战，累积经验，他们在前来参观的教师身上发现了商机，不再拘于游戏时间，一发现有教师入园观摩，就主动申请去卖东西。生意好时，忙着进货盘算。生意不好时，就想出各种方式吸引顾客……

    全园联动，整合一体。每年在园内产生的40多个社团，通过不同年龄幼儿之间、幼儿与环境材料之间、幼儿与教师之间的立体互动，互通有无、合作发展，构筑起人际交往网络。频繁的社团大联动让幼儿不再局限于环境时空，转而推进更广泛的研究探索。

    如“木工社”主动承担幼儿园小型维修工作：粘补铃鼓、修葺山洞树皮、维修各类木架；“扎染社”的作品不仅用于幼儿园的环境美化，还走进生活、走上舞台……幼儿在各类游戏外有了自己的“组织”和“学习场景”，伴随而来的是高密度的群体交流，学习与发展也就蕴含其中。

    主体性发展，走向活动与意义生成。项目社团让幼儿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求，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选择与开展游戏，玩什么、怎么玩都由幼儿自己定，充分唤起他们的主动表现与生命活力。幼儿在社团中要处理频繁的合作、冲突、模仿，也在自悟、自育、自控中学会调适与成长。同时，强调体验性和实践性的项目式学习，将抽象知识回归生活情境，让幼儿以生活中碰到的事件为学习对象，通过解决一个个实际问题学习知识，在“做中学”的过程中，构筑对生活的完整理解。

    比如，“三上三下”的小鱼社长，在跌宕反复中学会了如何当社长。上小学后，他对当班干部很积极，每次都参与竞选，虽然有时会落选，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他会用协商、投票、比试的方式尝试让别人赞同他。在爸爸眼中，小鱼经常能从一些事中分析原因，然后跟家人商议可以怎么做。

    项目社团构筑起了章法有度、相互交织的大游戏情境。它引发儿童在互动中合作协商、化解矛盾冲突、解决问题，让幼儿从隶属于成人管理的地位，转向主体自主。

    （作者系四川省绵阳市花园实验幼儿园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