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纯纯 朱诗琪

今年9月，王子默就要成为一名初中生了。

想起初中重重的学业压力，母亲张玉梅偶尔也有焦虑，王子默却总是反问她：“难道我还不如谁吗？”在江苏省无锡五爱小学度过6年时光的王子默爱阅读、有领导力、擅长表达，但在张玉梅眼中，女儿身上最宝贵的品质却是这份张扬的自信，“绝对是学校给她的”。

张玉梅口中的“绝对”是有迹可循的：一、二年级的“成长树”上不见分数和等第，只看见孩子的优点、潜力和进步情况；在三、四年级的“进阶乐园”里，每个人有目标会努力，都在为各个学科的进阶而积攒能量；五、六年级的“I秀舞台”上，人人都能自主选择项目化学习任务，人人都知道原来除了学习和分数，自己还有这么多闪光点……

“从低年段的‘无级差学业评价’到中年段的‘进阶式学业评价’，再到高年段的‘表现性学业评价’，三种方式虽有差异但一脉相承，都是为了促进人螺旋上升式地成长。”校长许敏峰强调，核心理念就是要看见每个孩子不一样的成长。

把根扎深！先从教师开始改变

每年招生时，许敏峰听到最多的话便是来自新生家长们的“要不要”——“要不要先学拼音”“要不要提前学写字”……她的答案一直是否定的，但家长们的心却往往还是摇摆不定。

于是，6年前，许敏峰决定先将这声坚定的“不要”说给教师听——不要划等级、不要打分数、不要贴标签，“一年级是孩子成长的敏感期和窗口期，他们的学习兴趣远远比分数重要得多，是要用心、用爱去呵护的，我们不要用分数、等级让他们害怕”。

一棵“成长树”在无数次讨论中诞生了。每个学期初，学生都会在相应的App上领到一颗种子，代表学习兴趣、学习习惯、伙伴关系的主干会不断长高长粗，根据各学科或艺体方面的表现，这棵树还会长叶、开花、结果。

一场普通的考试有了不普通的打开方式。一年级的一纸试卷变成了“嘉年华游戏闯关”，二年级的试卷则分为了难度依次递减的“红黄蓝”卷，选择哪种颜色考卷由学生自己决定，教师给出建议。

一些新理论在面向教师的培训讲座中开始流行了。“每个孩子都是一棵成长中不一样的树！”“不要在春天去摇动一棵苹果树！”……

语文教师阎冬刚来时并不适应这样的氛围。此前她在一所城乡接合部学校任教，出卷打分、严厉批评、强调教师权威是她走了很多年的职业“老路”，现在她却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了——班级里原本自信阳光的学生看到她总是害怕，家长们也不愿意与她沟通。“课题组、年级组的同事开始不断帮助我，会当面提醒我在师生沟通方式上的不当，也会私下转发一些先进的教育理念给我，学校还常常让其他老师编排小品，在主题论坛上进行个案分享。”在无数次“惊醒”后，阎冬收起了自己的严厉，向学生们张开了怀抱，她开始明白只有自己的评价观念先改变，孩子才会改变，教育生态才会改变。

去年，带完六年级毕业班的阎冬主动申请要任教一年级。她说：“我一定要经历一下无级差评价是怎样起步的，如此自信的孩子在五爱小学里是怎样成长起来的。”

把水浇足！家长“卷入”评价共同体

“我们的孩子真的是在别人的羡慕中成长起来的！”身为五爱小学学生家长，张玉梅第一次产生被羡慕的感觉是在担任“嘉年华”考官时。

每个学期的“嘉年华”，每班会有7~10位家长在经过培训后，于当天扮演考官。“朋友家的孩子在辛辛苦苦考试，我们的考试却好像一场游戏，你能够感受每一个走到你面前的小朋友身上的开心和自信，这是非常好的！”张玉梅说。

“其他学校的朋友们都很羡慕我有‘成长树’、有‘进阶乐园’，总会说你们学校真好！”已经是五年级学生的杨 菲一直对二年级时自己“成长树”上的一颗“金苹果”念念不忘，“那次是因为我的语文学科表现特别好，树上就长出了一颗‘金苹果’，爸爸妈妈还把这颗‘金苹果’发到朋友圈了呢！”父亲杨井国对这颗“金苹果”也是记忆犹新，在他看来，这颗“金苹果”后来就变成了学习内驱力，女儿会主动加强自己的薄弱环节。

“我们所有的日常评价都可以通过‘成长树’App、‘进阶乐园’等体现出来，孩子的点滴进步和成长家长都是能看见的。如果仅仅只是跟家长说学校的评价有多好，他们的心也始终是悬着的。”副校长杨冬认为，要想影响家长的评价观，让家长参与到评价共同体当中很重要，“当评价的力量‘被看见’，家长对学校的信任和配合也随之而来”。

作为四（6）班的班主任，副校长顾晓华将班级“进阶乐园”进行了独家“升级”。她将全班学生进行分组，每个学生积攒的能量值都被以小组的形式进行计算。“等到开家长会时，哪个小组的能量最高，哪个小组的家长就能获得优先发言权。这些家长发言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分享自己平时是如何评价孩子的。”顾晓华解释，这样做的目的是家长通过彼此参照和学习，来改变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评价观，“评价改革要深入人心，不能仅仅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演绎，应该是每一个教育相关者的全员卷入。这种卷入是主动的、积极的，是能改变每个人生命状态的！”

把花开遍！每个学生都有“我精彩”

“大家好，欢迎收看《图形联播》。首先让我们来到平行四边形整容现场，请问你为什么要整容呢？”

“当然是为了让同学们更容易计算我的面积！手术时沿着高切一刀，再把这块移到这边来，我就变成了一个美美的长方形，以前的复杂问题现在都解决了。”

最近，五爱小学六年级的数学教师集体觉得复习阶段变轻松了，各个图形面积计算公式学生们不仅可以信手拈来，还能讲解出它的计算原理，而复习法宝正是这档学生自编自导自演的《图形联播》节目。

“以前期末复习时，很多数学公式都是靠死记硬背，这一次我们就在想能不能用更好玩的方式去学习呢？”六（7）班学生陈蕴怡是扮演者之一，在她看来，整个编排过程很简单，有了想法就向教师申报，再召集项目组成员，每个人根据自己的优势分工排练，“五年级刚开始做项目化学习任务时，我们还需要老师的引领，但现在独立策划一个项目对于我们来说很容易，老师会给我们一些意见，但如果意见不同，就会尊重我们的意见”。

“高年段的孩子们即将面临更广阔的天地，项目化学习任务可以很好地考验合作能力、思维能力、责任感等，为他们的社会化做准备。因此，在这个‘I秀舞台’上，我们的口号就是‘除了分数，我还有‘我精彩’！’”许敏峰说。

而五爱小学的学生们早就知道自己的“精彩”在哪里。

“进阶乐园”里的每一个学科的进阶标准被教师科学细化，各个学科要达到“新手级”“能手级”“高手级”“大师级”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即使能量欠佳，他们还可以开通“能量补给通道”，“知道自己要什么，应该怎样去努力”是他们收获的最佳能量。

领到“成长树”种子的第一天，家长会帮助他们拍一段视频，视频里的他们都在认真地规划着这学期希望达成的目标，在“树爸树妈的话”“树伙伴的小喇叭”里他们还能找到别人眼中的更好的自己。

……

现在，许敏峰走在校园里很容易快乐起来，“师生关系、家校关系的改变，也改变了孩子们的成长生态。而学生的生命状态好，对一个教育人来讲是非常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