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们到了大凉山悬崖村小学。过去这些孩子要在悬崖上爬800多米才能从学校回到村子。800多米是什么概念呢？是300多层楼的高度。悬崖村小学目前得到了各方面的资助，一栋五层大楼已经盖好，下学期这些学生就可以从原来的校园搬到非常漂亮的学校，他们都非常高兴。

这只是全国11万所学生人数在100人以下的小规模学校当中的一所。与十年前相比，小规模学校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整体上来说，小规模学校还处于中国教育的底层，各方面的发展还不尽如人意。

小规模学校最大的问题是缺优秀师资。优秀教师很难在小规模学校长期留下来。在农村学校执教的优秀教师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由小规模学校向乡镇学校流动、由乡镇学校向县城学校流动的倾向。

再者，除了语文和数学之外，农村小规模学校中其他课程的开设率都比较低。特别是音、体、美以及科学课这些不参加中考、高考的课，很多地方都没有老师开课。

我们在调研中也发现，教育资源倒挂现象依然存在。一些地方为满足县城或城市大班制的问题，将有限的教育资源集中向城镇倾斜，动辄投入好几亿元修建档次很高的中小学。事实上，城乡教育发展越不平衡，农村孩子流入城镇的就越多，城镇学校大班制的问题就越难以解决，反而走向恶性循环。

怎么办？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希望。在河南三门峡的贫困山区，我们到了一个只有70名学生的小规模学校。这所学校原来开不出音乐、美术课，连英语课也开不全。但有了互联网，小规模学校碰到任何问题都有可能得到解决。这是小规模学校未来发展的希望。

除此之外，从今年下半年起，我们联合了全国30多个互联网教育公司和公益机构，为战斗在乡村教育第一线的青年教师提供一年的培训。老师们就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上课。在培训中，我们还引入了如洋葱数学、爱学堂等新型课程。这些课程完全用卡通做成微课，然后提供给这些青年教师，让乡村小规模学校也能采取最新的方式来教学。

小规模学校未来会消亡吗？实际上，小规模学校不但不会消亡，很可能是未来教育相当重要的形式。美国曾经就走过一段弯路，1957年苏联发射人造卫星后，哈佛大学校长写了一篇文章，认为美国的学校规模太小了，教育质量不能保证，所以把大量的学校合并起来。到了20世纪90年代经过评估，发现这种大规模的并校效果不是很好，后来又把它们重新拆散变成小规模学校。

事实上，德国、英国、芬兰等欧洲国家小学的学生定额就是150人左右，一条街上有两三个学校很普遍。为此我们建议，有关部门尽快出台对农村小规模学校和乡村寄宿学校的系统性政策；建立小规模学校的办学基本标准，公共财政要优先保证小规模学校的教学需要；减少一些对那些超前的、动辄好几亿人民币的新建学校的投入，拿出一部分钱来，优先投入到小规模学校中去。

要花更大的气力、动员更多的资源来重点帮助小规模学校的教师，让他们安心在那里教书；优先保障小规模学校的网络资源接入与利用，鼓励城市或社会资源针对小规模音体美等紧缺学科，通过 双师教学 走教 巡回教学 等方式支教，将优质教学资源提供给乡村学校。同时，还要搭建社会 共同参与 的平台，建立及严格执行公平公正的农村小规模学校撤并程序。

（作者汤敏，系国务院参事室参事、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常务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