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副教授 周文叶

“双减”减轻了学生的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减负”需要提质，同时更是为了提质。那么，提质的支点在哪儿？通常的答案是——提高课堂教学效果、提高作业设计与实施质量。然而，提高效果、提高质量的关键又是什么呢？学习是学生自己的事，只有学生的学习自主性得到发挥，自主性得到培养，减负提质才能真正得到落实。

学习的自主性体现在哪里？

什么样的学习是自主学习？教师不讲或少讲，把时间留给学生，自主学习就发生了吗？学生的自主性到底体现在哪里？自主学习研究领域的代表人物教育心理学家齐默尔曼建构的自主学习分析框架为我们思考这个问题提供了参考。他认为应从以下6个问题思考自主学习的主要特征：为什么学、如何学、何时学、学什么、在哪里学和与谁一起学。为什么学是关于学习动机的，自主学习的动机是内在的或由自我激发的，且需要学生自己明确学习目标。如何学是关于学习方法的，学生要有计划或有习惯化的控制方法和使用策略。何时学是关于学习时间的，自主学习者对学习时间的安排是定时而有效的。同时，自主学习者能够意识到学习的结果，并对学习的物质和社会环境保持高度敏感和有随机应变能力。齐默尔曼指出，如果学习在某些方面不具备这些特征，其自主程度就下降。那么，我们去看某个学生学习的自主程度如何，就可以从这6个方面着手进行具体分析。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框架还为我们提供了培养自主学习者的行动方向。

为学生的自主学习而设计

学校教育的核心是学生、教师和方案的互动。方案的质量是提升互动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培养自主的学习者，我们就要为学生的自主学习而设计方案。所设计的方案在目标叙写上，要让学生看了“想学”，目标要清晰、明确，能激发学习动机——让学生觉得有趣、有意思且有意义。在学习内容的安排与组织上，要让学生“能学”，要充分研究学情，与学生经验关联，并处在学生最近发展区。在学习方法的选择上，要让学生“会学”，既让其有选择方法的机会，也提供策略使用的支架。另外，方案的设计还要确保更多的学生“学会”，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把评价设计好，并让评价伴随学习全过程——为学生设计自我监控、自我判断、自我反思、自我管理的机会和支架。

近10年来，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所长崔允漷教授团队研究的学历案就是关于这方面的一种积极探索。学历案从期望学生学会什么出发，专业设计学生“何以学会”的过程，促进儿童自主或社会建构经验。站在学生的立场，聚焦学生何以学会，学历案分别回答为什么要学此单元、期望学会什么、何以知道学会了、经历怎样的学习进阶、真的学会了吗，以及通过什么支架管理学习等6个问题。这6个问题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学习故事，旨在帮忙学生经历自主或社会建构的学习过程且能更好地学会。

除了课堂使用的方案，一切为学生自主学习而安排的活动都需要事先进行精心的设计。比如，开学第一课，我们应当为学生设计指向自我规划和自我管理的学期课程纲要；又比如，课后作业的设计，更应当充分体现学生自我安排、自我选择、自我管理等学习自主性。

运用形成性评价帮助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人

在课堂教学中，教师们千方百计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尽可能地帮助学生投入到学习中。其中，形成性评价是课堂中培养自主学习者的重要策略，但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视。在赫里蒂奇提出的形成性评价结构模型中，将形成性评价划分为3个主要阶段：分享成功标准及确定学习目标、通过反馈确定当前表现和目标之间的差距以及通过行动来缩小差距。事实上，形成性评价的3个阶段对应的就是这样3个问题：我要去哪里、我现在在哪里，以及如何去那里。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的学生不能够自己回答这3个问题，那么就不太可能成为学习的主人，学习的自主性也就很低。因此，培养自主的学习者，我们要充分运用形成性评价帮助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人。

首先，在方案设计的基础上，帮助学生进一步明确学习目标。目标就是回答我要去哪里。对于自主学习而言，目标设定是决定学习表现和结果的关键环节。学生自己明确、明白的学习目标才是自主学习的前提。教师与学生分享清晰的目标时，学生便能理解良好表现的内涵。教师帮助学生设定清晰的学习目标，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不断接近或达到他们自己所设定的学习目标时，他们的自我效能感和内在兴趣便都得以激发，从而进一步增强其自主学习的信心。

其次，通过形成性评价增强学生的自我监控。自我监控是指记录或评价自己的行为，就是了解自己现在在哪里。自我监控是形成性评价的一个重要环节，对于自主学习的过程起着关键作用。自我监控过程中发现的问题，更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启发学生开始思考“我的学习是否有效”“我使用的策略和方法是否恰当”等问题。自我监控也是确保学习始终走在走向目标的正轨上的重要途径。

再次，通过形成性评价促进学生的自我调整。自我调整也就是回答如何去那里，并且是用行动来回答。形成性评价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为学生提供缩小差距的机会。经过反思之后，学生会进行自我判断，并且在情绪和行为上作出反应，思考下一步的补救措施，进而适当调整下一步的学习目标和策略运用。

最近由王少非教授翻译出版的《融于教学的形成性评价》详细地介绍了形成性评价帮助学生成为学习主人的具体策略，为我们在课堂上培养自主的学习者提供了系统的方案。温州道尔顿小学为培养自主的学习者做了很多努力，教师们设计的学期课程纲要、学历案、项目学习手册、作业合同、每月整理反思卡和学期个人成长综述方案等无不体现了为学生自主学习而设计的理念。在实施过程中，他们同样以学习者为中心，帮助学生回答要去哪里、现在哪里、如何去那里的问题，努力去实现叶圣陶先生所说的“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