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杭州市萧山区闻堰小学新教师桂文珍（左）上课中途，斯苗儿（中）现场提出改课建议，并上台与学生互动。
（ 舒玲玲 摄） 图为课堂导入环节，浙江省小学数学特级教师俞正强在给年轻教师提出修改建议。
（ 邵焕荣 摄）

□ 舒玲玲

“刚才两位老师应该向袁老师学习什么，你们能给点建议吗？”

“学袁老师自信的表现！”“上课要多加一点乐趣。”“用温和的语句引导我们。”……在最后一排5名“蹭课”学生的眼里，浙江省小学数学特级教师袁晓萍的示范课“简单易懂”“生机勃勃”。他们给袁晓萍的课打出了9分的高分，还调侃说“扣1分是怕她骄傲”。

一句“你们的意见会影响下一节课的同学在课堂上的幸福感”，让此前刚上完一堂数学课的班级决定派代表留下来再听一堂课。能有如此机会感受多位教师从不同视角展开同一堂课，学生们大呼过瘾，“这样的课堂以后可以再多一点”。

然而，在台下就座的杭州市萧山区闻堰小学全体数学教师，内心却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抽上讲台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正在上的课什么时候会被打断，又会被怎样修改。他们“脸憋红”“手冰凉”，坦言这样的现场改课让他们很紧张、很有压力，但过后却成就感满满。

2月20日至21日，“现场改课”教研范式现场展示活动走进杭州市萧山区闻堰小学，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小学数学教研员斯苗儿及其团队的特级教师们参与磨课、手把手改课、亲自上示范课，将闻堰小学全体数学教师“卷入”一场聚焦“课”、看见“人”的真教研。

从“说给你听”到“做给你看”

改课随时可能发生

对于六年级下册《百分数（二）》这个单元，小学数学教师大都不陌生，很多人甚至执教过多次。但就是这堂熟悉的数学课，却让不少有经验的教师也“翻了车”。

当拥有22年教龄的徐莉莉被抽上台时，大家都觉得“这下稳了”。只见她从容地走进学生中间，基于之前学习的百分数知识，从单元视角将成数、税率、利率与折扣通盘考虑，结合生活场景，逐步聚焦这堂课的主题——折扣，并以“八五折”为例，向学生阐述百分数与折扣的关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看似流畅的课堂被打断。“徐老师这样上课，你们有意见吗？”斯苗儿既是对学生，也是对徐莉莉说：“数学课不是讲出来的，是要做出来的。”她让学生拿出练习单，给上面的商品促销信息（打八五折、折上折、买二送一、30%OFF）标上题号，再选择自己想挑战的信息将之编写成一道需要计算的问题并演算。“如果这题由徐老师来编，她会怎么编呢？”话筒再次回到徐莉莉手中，借着编题目的契机，她巧妙地续上课程。

“不要在课堂导入上绕圈子，要简洁，过分铺垫很可能打乱学生的思维。”“课堂上不要太把自己当老师，你跟学生的交流，要尝试跟学生建立情感联系。”“给题目编号很重要，方便师生间快速地表达和交流。”“不要想着将两位特级教师的方法都糅到你的课堂上，要选择适合自己、适合本班学生的方法。”……一遍遍指出教师们上课时存在的问题并指导修改，改到关键处还会点名让名师、专家上台演示，甚至为了腾出更多时间改课，活动还临时取消了一堂名师示范课。

经过几轮手把手地改课与试讲，教师们的底气和士气都被提振起来。当大屏幕再次滚动起来，学生一声清脆的“停”，仅有一年半教龄、平时任教三年级的来晗瑾成为最后一名现场上课的“幸运儿”。去掉复杂的导入铺垫，来晗瑾按照改课时专家的建议，选用学生最喜欢的购买冰墩墩的例子来解释折扣的含义及其与百分数的关系，在设计问题时兼顾到了更多学生，课堂氛围活跃不少，授课效果也有了显著改善。

从“混龄备课”到“抽签上课”

把每位教师“拖”下水

2月20日中午，被充当临时“食堂”的教室里，三四十份盒饭在等待中渐渐没了热气。为了争分夺秒磨课、改课，闻堰小学的数学教师们谁也没注意到已经过了饭点。“原本大家只是准备了自己所执教年级的单元教学方案阐述，但昨天晚上10点，专家组通知范围缩小到四、六两个年级，今天上午把前期准备的单元教学方案阐述完后，最终选定六年级的《百分数（二）》。”下午被抽到阐述方案的肖红老师说，因为自己从英语教师转岗，今年任教三年级，从来没有教过四至六年级，对六年级的课程不熟悉，但抽签是不分年级随机抽的，这让她的忐忑不减反增。

早在2月19日下午，斯苗儿团队的部分专家就提前来到学校，带领闻堰小学的教师们开启了第一轮单元教学方案阐述。在听取专家意见后，40余位教师分3组对方案进行了修改，“像单元中‘成数’等学生已经在生活中掌握的知识就融入关键课例中学习，不单独讲解；而对于‘折扣’这样的重要知识点，就准备了三四种不同的素材，以满足学生多元学习的需要。”肖红告诉记者，要真正上好一堂课，教案设计、课堂导入、材料运用、语言表达等都很关键，而“人人参与”的模式能更充分地调动集体的智慧，让教学研究真实地发生。

对于这个月刚入职的新教师桂文珍来说，现场改课的教研所碰撞出的教学理念、教研思维、课堂风格等，不啻一场头脑风暴。尽管“没想过自己会被第一个抽中”，但真上台了，这位报到才几天的新教师也没怯场，他的课堂表现中，处处都有团队合作教研的影子。

在闻堰小学教务主任张建松看来，尽管斯苗儿团队带来的“踢馆式”教研容易让部分教师下不了台，尤其是学校的骨干教师和老教师，往往心理负担会比较重，但这对学校教师整体专业能力的提升却大有裨益。“经过一年来的现场改课锻炼，数学组的教师们专业成长很快，新教师能更快更好地站稳讲台，老教师也能重新出发，走出职业发展的‘高原期’。”张建松说。

从“好课多磨”到“好课燎原”

好教研催生好课堂

“理想中的教研终于看到了！舞台不仅是特级教师的，也是入职才几天的新教师的，虽然会‘出丑’，但经历可贵，成长可见。”在同步直播的网络平台上，全国近20万人次在线观摩了这场精彩的现场改课活动，他们为“敢玩”的闻堰小学点赞，也为“会玩”的斯苗儿团队所折服。还有教师留言：“我是一名英语老师，听这样的数学课也听得津津有味。”

以往的常规教研活动，只是“少数人独舞”，大多数教师没能深度参与，过于强调课堂教学的艺术性和教师的个人风格，让教师们无法准确把握好课的方向，仍停留在“让少数人上好少数课”的层面。为此，斯苗儿团队改进备课、上课、说课、听课、评课各环节，突出“改”的过程，将普通教师、教研员、名师、专家等组成教研共同体，用“抽签+自荐+推荐”的方式激活教师人人参与的机制，打造出“三段十步”改课的教研支架，每一个环节上的变化都足以改变课堂的呈现与生态。

“从名师引领到反哺、融合、共生，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教师植入好的基因，寻找共同价值观下的‘教无定法’。”斯苗儿说，过去20多年来，团队一直坚持做了3件事：组建“混搭”的教研共同体、拟定以“课”为本的研修思路、确立“学生立场”的好课价值。在她看来，好的教研就是要让多数人参与进来，通过变革听评课方式，真正把一堂课当作麻雀来解剖、研究，努力打磨出兼具人情味和学科味的好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