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的歌吟中感受诗意之美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3-05-3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迎接六一儿童节·特别策划

    现代诗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具有独特的人文与审美价值,是陶冶情操、培养美感、净化心灵、塑造人文精神的重要载体。然而,中小学语文课堂的现代诗教学往往缺乏“整体感知”,学生很难进入到诗歌所营造的意境中,个性化审美体验也就难以获得,由此也提醒我们要重新思考现代诗阅读教学中的“整体性把握”问题。

    从西方文论发展演进中提出的新“有机整体”观中,我们可以获得一些思路和借鉴——为了对整体进行更好的把握,必须对诗歌整体进行必要的拆分,在此过程中读者自身将与诗歌形成一个新的“有机整体”。这就需要我们从诗歌的有机整体出发,循着诗歌的脉络深入细读,再在不同层次上反观诗歌主题、回到诗歌整体,从而深化与重构最初对诗歌整体感知的意义,在“阐释的循环”中抵达一种新的整体。

    收入统编版小学语文教材四年级下册现代诗单元的《短诗三首》,出自现代著名作家、诗人冰心的第一部诗集《繁星》。《繁星》融合了中国古典诗词和泰戈尔哲理小诗之长,在对刹那间灵感的捕捉中抒写内心的情绪与体验,表达人生的感悟与哲思,其风格在《短诗三首》中也有鲜明的体现。因此,《短诗三首》的解读与教学,也需要我们结合诗人的创作主题和风格,梳理情感脉络,探寻意象系统,链接个体经验视域,通过与诗篇形成一个“新的有机整体”,引导学生在爱的歌吟中感受诗意之美。

    整体性观照解读,把握创作主题风格

    在对《短诗三首》深入解读之前,我们有必要将“部分”回归“整体”,对《繁星》和冰心的文学世界有一个总体的了解和把握。

    冰心曾说,“有了爱就有了一切”,这句话可以说是完整地概括了冰心其人其诗。1900年,冰心出生在一个生活富足、书香盈门的海军军官家庭,正如冰心在《童年杂忆》中所自述的:“我觉得我的童年生活是快乐的、开朗的,首先是健康的……我的母亲、父亲、祖父、舅舅、老师以及我周围的人都帮助我的思想、感情往正常、健康里成长。”幸福的童年生活给予了冰心莫大的滋养,也成为她日后文学创作的灵感与源泉。同时,从童年时期就开始的大量文学阅读,也为冰心走上文学道路奠定了基础,此后冰心受到泰戈尔等国外诗人的影响,开始了她独具风格的小诗创作。

    《短诗三首》选自冰心的第一本诗集《繁星》,在这部创作于1919—1921年的短诗集中,我们都不难发现,冰心将童年生活中所熟知的一切入诗:父母、兄妹、大海、花朵、月亮……在冰心童心意识的自我表达中,诗歌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童年生活的回望、对母爱的讴歌和对自然的赞颂,这也成为冰心“爱的哲学”的思想内核。但冰心笔下的小诗并非全然处于童年的无忧状态之中,也同时体现了她在短暂接触到外部的成人世界之后,那种童心与青春意识的矛盾交织,以及激烈动荡的外部环境对诗人梦境的冲击。当“天上的风雨”与“心中的风雨”同时来临,冰心无比渴望退回到童年至纯至真的领地,从母爱、童真、自然中寻找现实的避风港,因此她才会在诗中以回忆的笔触对这些主题和意象进行反复书写,以三言两语的隽永,吐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借由对《繁星》、对冰心文学创作的整体性观照,我们就能对《短诗三首》的“主旋律”有了基本的把握,有助于我们接下来深入诗人的情感世界,体会篇章间的内在关联。

    梳理情感脉络,体会诗歌的内在关联

    作为冰心文学作品的主题,对母亲、自然和童真的爱与讴歌也作为情感的脉络,贯穿在《繁星》的小诗中,成为建构诗歌审美的重要维系。

    选入教材的《短诗三首》,是《繁星》中的(七一)、(一三一)和(一五九)。“母亲啊!/天上的风雨来了,/鸟儿躲到它的巢里;/心中的风雨来了,/我只躲到你的怀里。”《繁星(一五九)》中,诗人由“天上的风雨”联想到“心中的风雨”,两个“风雨”带来的动荡又与《繁星(七一)》中明月、藤萝营造的静谧诗境形成鲜明对照,映射出作者不同的心灵状态。因此在教学时不妨将两首诗串联起来教学,带领学生去探寻其中的情感脉络:面对“天上的风雨”和“心中的风雨”,诗人渴望再次回到故园的月光下,去找寻那一方安宁的怀抱,而那正是诗人心灵的归处。

    又如《繁星(一三一)》和《繁星(一五九)》,看似是在抒写不同的主题,但细细品读就会发现,冰心对大海和母亲的深情有着内在的一致性。两首短诗分别以“大海啊!”“母亲啊!”的喟叹开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自然而浓烈的情感。对冰心来说,大海就像母亲一样养育着她,是冰心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冰心也曾在她的散文《母爱》中这样感叹道:“母亲,你是大海,我只是刹那间溅跃的浪花……”作者为什么会在这里将母亲比作大海呢?我们不妨将这一课外资料作为补充,结合课文文本,引发学生思考诗人对大海和母亲情感的相通之处,从而让学生在文本、作者和自我情感的游历中捕捉到诗歌情感脉络,达成对诗歌主题的共鸣。

    同时,三首短诗也是诗人的情感从平和宁静到奔涌升腾的过程,从“母亲的膝上”无忧无虑的幼年,到海浪清响中思潮的涌动,再到“心中的风雨”来临时的激荡,如何理解作者的成长经历为她带来的思想情感变化,和对母亲情感的升华?这些问题都需要我们在整体性把握中去寻找答案。

    探寻意象系统,走进诗意空间

    诗歌的表情达意离不开意象,“意象”是主体内在心意借助于外在具体物象的表达,冰心正是通过诗中丰富的意象系统将“爱”的主题投射到外物之上。综观冰心的诗歌,“星光”“花香”“大海”都是其中常见的意象,但如果脱离整体语境孤立地看待这些意象,却很难咀嚼出其中的真味。

    诗人庞德认为,“意象”是在一瞬间显现理性和情感的复合体,是诗人最重要的颜料和诗歌的核心,是诗人传情达意的特殊工具。大海、花香、星光也是独属于冰心的诗歌“颜料”,是她传情达意的“特殊工具”。“哪一颗星没有光?/哪一朵花没有香?/哪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繁星(一三一)》]用冰心的话说,大海是自己“童年活动的舞台上,从不更换的布景”,而花香、星光这样的自然之物,也无一不唤起冰心对大海的情感记忆。“儿时的朋友,/海波呵,/山影呵,/灿烂的晚霞呵,/悲壮的喇叭呵;/我们如今是疏远了么?”[《繁星(四七)》]冰心就是这样以儿童敏锐的观察力攫取大自然中美的事物入诗,调动自己的全部感官去体验,并以纯朴的童心看待它们,将它们置于无差别的境界之中。正如王富仁先生所指出的那样,冰心小诗中的意象已经有了自己的系统性,这些意象或意象群统一在“自然之爱”的命题之下,形成了冰心小诗清丽隽永的审美风格。这也启发我们适当引入《繁星》中的其他作品以及泰戈尔相关主题的诗作,从而加深学生对作家创作背景、主题风格的整体理解,同时也进一步丰富学生的现代诗积累。

    把握意象的系统性、整体性,还需要我们引导学生由“象”入“境”。我们知道,意境是一系列意象构成的有机整体,是意象及其触发的审美想象与情感体验的总和。从诗歌创作来说,“场域化”是其常见的情境建构方法,《繁星(七一)》中那一方流淌着月光的小小院落,正是由一系列意象所构建起的诗意空间。要理解其中承载的丰富意蕴,就需要学生真正走入其中,以主体性的审美来建构澄澈完整的独特诗境。“月明的园中,/藤萝的叶下,/母亲的膝上。”如果将每一句诗看作一幅平面、静态的图画逐句赏读,学生至多感受诗中所描摹的童年图景,却难以感受到其中渐次浓郁的诗情。因为诗不是字词的简单堆砌和诗句的线性叠加,要把握诗歌全貌,就要努力去发现意象与意象之间的关联。在这里,诗人有意识地通过单个“镜头”的组接、空间场景的切换,构成了一组巧妙的文字蒙太奇。诗中的三个画面由远及近,教师就可以借此带领学生一步步走入冰心的梦中故园,引导学生展开联想与想象,体会那一刻伏在母亲膝上的静谧与安详。当然,我们也可以适当调换诗句顺序,如“母亲的膝上,/藤萝的叶下,/月明的园中”,让学生在“镜头”的重新组接剪辑中再次深入故园,去感受“母爱”的超时空场域。

    链接个体经验视域,构筑完整意义世界

    诗歌是凝练的艺术,其有限性却也为读者的理解与接受留下了个性化的延展空间。作为读者,就需用想象去丰富和填充这些诗意的留白。那么读者的想象从何而来?答案是,从经验中来,以己度诗,调动个体的经验视域。意大利哲学家维柯认为,诗的形象思维的特点就是“以己度物”,“最初的诗人们就用这种隐喻,让一些物体成为具有生命实质的真事真物,并用以己度物的方式,使它们也有感觉和欲望,这样就用它们来造成一些寓言故事”。这也启示我们从自己的生命体验出发,去揣摩诗歌的内容和情感。与溯源式的、旁观者视角下的“知人论世”不同,这种沉浸式的、源于自我生命感发的诗歌理解彰显了阅读者的心灵价值,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拉近读者与作者之间的距离。

    经验是想象的重要源头,对诗歌的整体性观照,提醒我们在教学中要拓展经验的边界,尝试打通文本与学生生活经验、阅读经验之间的联系,将“鱼”放回“水”中。一方面,我们要善于链接学生的生活经验。回到“月明的园中”一诗,此情此境下,冰心与母亲可能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又留下了哪些值得珍藏的回忆呢?这是诗歌语言中并未言明的部分,而读者这时就可以借由诗歌的语言线索和情感脉络,回到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之中撷取素材,去创造性地填补这空白中的思想与情感内蕴。又如在学习《繁星(一五九)》时,在初步理解两个“风雨”的内涵之后,教师就可以进一步出示教学任务:当“心中的风雨”来临时,你会对母亲说些什么?将你想对母亲说的话写下来……诸如此类,正是引导学生用自己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去发现和验证诗人的心灵轨迹和精神律动,让“母爱”超越个体和时空,激发出共通的心灵体验,并借由想象、联想达致与诗人的灵魂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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