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岁末感怀
□力 耕
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我有幸走访了两所小学,突然心底有了某种触动。
这两所小学没有名校的光环,名不见经传,一所是位于三县交界的偏僻乡村学校,一所是位于城乡接合部的新居民子女学校。
我所说的触动并非以往那种常见的、面对弱势群体时居高临下的同情,或对坚守和奉献者宗教般的敬仰,也不是那种弹着西班牙吉他、念诵清代冷门小诗、实质上是带有表演性的煽情自伤。
在2020年的时代大背景下,很多既有观念被颠覆了。我想找一个普通的词切入,让读者也能理解我的那份触动,那就是——“网红”。
网红的形成模式不同于明星,它是大数据背景下的产物,取决于关注人数的海量。它很难用商业模式炒作出来,红了就红了,不红再怎么用力也不红,这显示出互联网舆论的公正性。
回顾一下,如果说2019年的网红是美食视频UP主李子柒;那么,每天骑马牧牛的纯正康巴青年丁真,作为2020年的网红应该没人有意见。
你能看出李子柒和丁真的共同点吗?
如果确定不了,不妨再来看一位网红的官员。原先有很多政府官员为本地产品代言,为什么只有身披红斗篷、雪地策骏马的副县长贺娇龙红了?
最后再请看咱们教育界,浙江乃至全国网红的小学是哪一所?
我用这个问题试过很多人,得到的答案甚为一致,且几乎都是脱口而出——富文乡中心小学。
这是一所位于千岛湖畔的小学,如童话、如仙境、如梦幻……在今年取得28亿元票房成绩的国庆档电影《我和我的家乡》中亮相。无论名校再怎么有名、知名、著名,哪一所有它红?
对啊,这些博主、少年、官员、学校网红的共同点是——来自乡村。
曾几何时,拜金主义、流量明星还在霸屏,不知怎么,转眼之间,都市的文化优势正逐步丧失,乡村、田园、土味让人爱了起来。
时过境迁,如今的逻辑竟然是:城里的红不过村里的。
这真是太励志、太正能量了。
在这21世纪20年代的第一年,中国经历了很多,人类经历了很多。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暴发,很多事情都演化成了魔幻现实主义,认知方式在改变,既有价值有待重估,可谓百年未有之变局。
回到文章开头,我在这两所学校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我在这所乡村小学所在的村镇,看见了清澈的溪流、连绵的远山、金黄的银杏……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都很正常,农村就是这样靠山吃山嘛。
可是,我还看到了其他的东西,一些过去没有的东西:藏品众多的非遗文化博物馆、复古还原的抗日事迹旧址、功能齐全的村民会议中心,还有鳞次栉比古色古香的民家宅院,最后是经过专业艺术规划的充满设计感的整个村落布局与外观。
而在这所新居民子女小学,我且不说它的占地规模、场馆建筑、体育设施、停车空间、信息设备(光凭这些足令不少硬件条件局促的城区学校嘴里发酸),我也看到了其他的东西,一些城区学校没有的东西:该校开设的十几门走班课程,包括竹简制作、本地方言、地方戏曲、花式跳绳、废布剪贴画、产品工艺流程等,这些课程丰富、生动、拓展、成熟,城区学校能开出并经营好其中的一门,在我看来难度系数都非常高,都值得大张旗鼓地宣传一番。
尤其是学校为来宾准备的一台学生文艺演出异彩纷呈。十几个少数民族的舞蹈、十几种地方戏的演唱的“串串烧”,将舞台装点得多彩、欢腾、喜庆,让人几疑新春佳节提前来到。
欣喜之余,我有了一种预感或者说是猜测:所谓的城乡教育资源不均衡的态势,似乎正在或已经出现反转。至少乡村或城郊学校的课程资源,尤其是研究性、拓展性校本课程资源,在数量与质量上迟早会对城区学校形成反超。
首先,一些“规定动作”所需资源已不存在城乡差异。由于互联网科技的普及,在“世界变平”的大趋势下,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各种民营的教育资源平台,免费或付费的教材、课件、图书、电影、音频等信息资源瞬间可得。
“我们农村小地方。”“你们城里来的人,见多识广。”这类日常对白已只能是纯粹客套。
只要插上网线打开Wi-Fi,只要信号能覆盖的地方、快递小哥能到的地方,就不能从地理上区分城市还是乡村,因为所有人获得信息和物流资源的机会和时间几乎一样。
其次,在拓展性课程资源方面,反而是乡村和城郊学校具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
我走访的这两所小学就是如此。
这所乡村学校不仅适于开展自然科学教育、劳动实践教育课程,而且周边还有很多优质企业,包括数字型企业。它们不仅在为学校提供生源,同时也在提供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工业劳动实践教育资源。
而在这所新居民子女学校,在林立的工厂环绕中,也并没有完全城镇化。从教学楼望出去,可以看到学校毗连着大片的阡陌农田、纵横的河道与树林,一部分居民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农业生产。
走进自然,走进车间,走进民间,对于这两所小学的学生,可谓是一抬脚的事。
而城区学校与之相比,远离农田与工厂,是明显的地理劣势。一学期组织一两次工农业社会实践活动,已是劳师动众,路远费巨,效果则如蜻蜓点水,走马观花,相关的自主研究课程很难深入与持续开展。
最后,不可忽视的还有德育中的精神资源,如勤劳、节俭、质朴、坚韧、创新……这些精神内核在许多城区家庭中已然失去。
社会经济发展壮大了城市中产阶层,使他们有了更多可支配的金钱与闲暇。但正如一枚硬币有正反两面,金钱与闲暇也能够滋生好逸恶劳、沉溺享乐等不良习惯。
家长自己不劳动、不学习,却要求孩子努力奋斗,言传身教模式崩盘,家庭教育威信尽失。
而这些品质对于务工务农者却是赖以为生的基础,子女们仍能从父母身上看到并学到不少。
城市,一直是文明、先进、富裕、开放的代名词,但随着城市区域功能的单一化,物价高企、住房紧张、交通拥堵、空气污浊、竞争激烈、人情淡漠等“城市病”削弱了城市的吸引力。
城市中教育的内卷化越演越烈,城市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普遍焦虑,学生每天忙于当一个“做题家”,课余时间又奔波于各培训机构。
狭窄的生活空间、繁重的学业压力,导致师生关系、亲子关系恶化,学生心理病症频发,漠视生命的极端个案也逐年增加。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我国流动人口总数自2014年达到峰值后,已经连续5年呈下降趋势,城市至少减少了1700万人口。
反观乡村这些年,无论是政策层面,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及的“乡村振兴”“山海协作工程”,还是从乡村发源走向全国的“两山”理论、美丽乡村建设;无论是现实层面,年轻人逃离“北上广”、逃离大城市的被动无奈,还是大学生争夺公务员选调生名额、小有所成之士返居乡里的主动回归,乡村愈加清晰地展现她新的面容。
原有的一些标签,如贫穷、愚昧、闭塞、匮乏、荒蛮、落后、可怜……已不再适合指称乡村,而人们更愿意赋予乡村更多美好的意义:美丽、宁静、典雅、古朴、舒适、干净、亲切、富足……
双休日、节假日,城里人开着私家车往城外跑,哪里有山清水秀,哪里有高端民宿,哪里有山肴野蔌,哪里有未被学而思和奥数污染的眼睛,哪里就是一个正常人心之所往,足之所至的所在。
农业、农村、农民曾经为工业现代化奉献“剪刀差”,曾经吸纳过城市过剩的产能和人口,曾经为“世界工厂”付出过价格低廉的劳动力,而随着疫情防控胜利后新一轮经济腾飞,新居民们正不停地为来自世界各地的订单加班加点……
他们有权利享受居住地的教育反哺,而在实体经济的劳动力争夺大战中,每一个人都有“用脚投票”的自由,这不仅取决于企业工作环境,也取决于教育回馈的质量。因此,乡村学校和城郊学校的一线教师,也有着振兴本地经济的重要责任,在“拼出来干出来”的中华复兴之路上,理应建立足够的职业自信,继续盘活区域课程资源,陪伴学生,维护学生,发展学生,为学生家长解除后顾之忧。
2020年的惊喜已如常,2021年,拭目以待,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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