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洞头区实验小学 王海珍

“老师，我的书桌被人画黑了。”

“老师，我语文书上的田字格被人用黑笔涂了。”

……

教室里炸开了锅，学生们看见我过来，一个个把我围住报告情况，都摇头不知是谁画的。

一统计，一列5张桌子，4张被涂了黑乎乎的大圆圈，1张桌子上画了毛毛虫。还有两本语文书里涂了黑圆圈，书页上还弄破了一个小洞。

这时，学生们吃完午饭才十几分钟，短短的时间里，谁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而且还不被发现？

细思量，半个月来，班级中确实出现了几个小捣蛋，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干的？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随便判断，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在教室里踱着步，我突然发现，第一张桌子上画的毛毛虫，看上去是用心画的，而不是在破坏。毛毛虫一节一节的小身子也是圆溜溜的，和乱涂乱抹的每一个圆圈，好像是一个人的手法。我觉得有些眉目了，但直接地追问肯定是会造成伤害的，只会让做错事的学生学会去逃避，去撒谎，这不是教育的初衷。

一看这桌子的主人小A，是体育教师的跑步好苗子，却是我这两周来，一直提醒要坐好听课的“小野马”。此刻，他正低头摸着书页。

我故作神秘地说：“小朋友们，王老师发现了我们班级有位小画家。你们猜，是谁？”

“是谁？是谁？”学生们的注意力完全被我的话题吸引了，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和猜疑。

小A也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却用手肘悄悄地遮住了毛毛虫。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王老师从小A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条非常可爱的毛毛虫，就像是活的一样。”我认真地说，“是谁画了这条可爱的毛毛虫？王老师要奖励他一支棒棒糖。”

班级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此刻，我分明看到了小A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

在我温和的目光中，小A终于站起来了，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老师，是我画的。”声音是那么没底气。但，我很庆幸，这一刻他学会了勇敢。

我赶紧和他握手，大声地夸赞：“哇！多么了不起的小画家。改天，你把毛毛虫画在美术纸上，送给王老师，好不好？棒棒糖，等会儿就会飞到你面前。”

小A笑了，很开心地点点头。小画家的名号、棒棒糖的甜味儿，是有神奇魔力的。

直觉告诉我，桌上那一个个黑乎乎的大圆圈，就是小A画的。怎样既能够让他再次勇敢地承认错误，又能够得到同伴的理解和宽容呢？我知道一年级的学生单纯可爱，班主任的评价是最好的风向标，他们需要的是称赞和赏识。

于是，我切换了话题，不去追问是谁涂黑了桌子，而是抛出一个问题给学生：“这一个个大圆圈像什么？看谁最有想象力，老师奖励小苹果。”

“那黑乎乎的大圆圈像是生气的太阳。”小A第一个举手回答，充满了自信。

我惊讶了。这脏兮兮的一大片，什么也不是，难道在小A的眼里，是“爱生气的太阳”？或许，一开始的涂抹，淘气中是伴有创作的灵感，只是“眼高手低”而已。我微笑着继续问：“还像什么？”

“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像不爱洗澡的皮球。”

……

学生们忘记了之前的恼怒，闪烁出他们灵动的思维。

我追问：“那是谁画了这样的画？也有棒棒糖奖励哦。”

他们的笑得更欢了，大约是觉得班里多了一位神秘的画家吧。我环顾四周，期待这一刻出现奇迹。果真，小A再度从我眼前站了起来。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愉悦是学生们的，而庆幸是我的。

小A来到了我的办公室，得到了两支棒棒糖。在我和他轻轻的对话中，他知道了在同学的桌子上画画，无论再漂亮，同学也是不高兴的，桌子也是会伤心的。他说，愿意和我一起，把桌子擦洗干净，并把我复印好的书页，送给课本被涂的小朋友，向他们道歉。

于是，他得到了第3支棒棒糖。

下午，我利用“候课”时间，告诉所有的学生们，这3支棒棒糖是有名字的：一支叫“诚实”，一支叫“爱护公物”，还有一支叫“勇于担当”。我希望，他们的童年里，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