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一所重点中学，如果没有一名学生考进清华、北大，这所学校的校长就在当地抬不起头。目前在我国基础教育领域，考进“清北”的人数，在不少地方成了评价顶级高中的唯一指标。

一名学生，只要考进清华或北大，就不再是“普通人”，是学校的“高考英雄”，是所有学子膜拜的偶像，还是当地教育的荣光。

诸如此类神化“清北”的现象，在我国日益突出。这不但直接加剧了基础教育的应试竞争，破坏了地方教育生态，而且成为我国社会的教育焦虑之源。如果继续这种做法，不管我国怎么扩大教育资源，都无法缓解社会的教育焦虑。要重建我国教育生态，就必须遏制神化“清北”。

在分析我国学生的应试压力时，很多人认为，这是优质教育资源匮乏造成的。可问题是，相比20年前、30年前，我国的高等教育资源已经丰富许多，为什么目前的升学竞争比二三十年前还激烈呢？一位中学校长告诉我，最近几年，评价学校的办学质量一般只看上清华北大的人数，因为重点高中的一本上线率都差不多。他说，当地主要领导来学校视察，对学校的教育教学改革并无什么兴趣，常常直接问：“能考几个清华北大？”这带来的结果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就想着怎么让学生考进清华北大，有的还给考进清华北大的学生树碑立传。社会舆论也加入到神化“清北”之中，认为考上清华北大就是“教育成功”“人生赢家”，培养自己的孩子进清华北大，成为千万家庭的梦想。

神化“清北”，其实让清华北大的学生也受不了，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做普通人，不能从事普通人从事的职业，否则就是“失败”。而现实是，清华北大毕业的学生，很多就是普通人，他们没有那么神奇，不是大家想象中的百万年薪工作随便找。然而，在神化“清北”的舆论中，很多人对此选择无视。最近，深圳一高中招聘教师，20位新聘教师中，有19人是从清华北大毕业的，令舆论哗然。很多人不理解，为何清华北大毕业的要去中学当普通教师呢？

高等教育只有多元发展，才能拓宽学生的选择，由此缓解社会的教育焦虑。而把一两所学校神化，则必然矮化其他学校，使学校等级化。在把学校等级化的教育环境中，不管怎么发展高等教育，社会都只会关注“最优质”的、处在顶端的学校，这也就是我国教育的现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0％，升学竞争却日益激烈。

神化“清北”危害如此之多，笔者呼吁，地方政府不能再以上清华北大的人数，来考核学校的办学质量。国家层面也需推进消除学校身份、等级的改革。我国新高考改革，已经明确取消高考录取批次，以促进学校在招生中平等竞争。神化“清北”显然与消除学校身份、等级的改革背离。

全国教育大会提出，要深化教育体制改革，健全立德树人落实机制，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等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要破除唯升学论，就要从遏制神化“清北”做起。